素秋明白婉婉的心思,她自然是支持的,可是,她不希望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她更不希望看见婉婉公然反对政府、反对兆麟,她闪烁着眼神,撒谎说,“婉婉,你跟我回家,你自己都说了这里不安全。”
“原来是这样,”婉婉恍然大悟,温暖的小手抚在素秋冰凉的手上,微微笑着,望着她安慰着她,满脸坚毅骄傲神色,“姐姐,没关系,我有我的同伴,和他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安全的,我和他们共进退!”
素秋见她一脸孩子气的倔强,没有退让妥协的意思,道,“婉婉,你关心国家大事,是好事,可是这样的方式不是太鲁莽了吗?”
“好言相劝,他们听不进去,这有这样的方式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看见我们的存在,才能叫他们知道这国不是他们的国,是我们大家的国!”婉婉激愤的说,目光微微看看同伴,两人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落在队伍的后面,几分焦急,她道,“姐姐,倒是你,快回家吧!”她急急地推开素秋的手,正要迈步上前,手却被死死的扯住了。
“我不许!”素秋失声叫道,尖削的指甲下意识扎在婉婉的白皙的手上,瞬间在上面烙下一道嫣红的印子。
婉婉木然的回头,只见素秋眼底蔓延着担忧,平日里寂静如水的脸庞因为一种莫名的情绪染上了红晕。
“婉婉,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跟我回家!”素秋说。
婉婉愣愣的看素秋,看她扯着自己的手,看她的指甲磨着自己的肌肤,很用力很用力,牵动着一丝丝刺骨的痛楚传遍全身,浑身一凛,即刻瞪眼瞅着她,那眼光就像是瞅着一个陌生人,说,“姐姐,你在说什么,政府要卖国,我是个学生,你居然说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婉婉,你一个17岁的的女学生,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有什么能力来管这件事?”
“姐姐,”婉婉凛然的望着她,猝然抬手重重的推开素秋,一字一句,说的极缓极满极清楚,“即便我不是个学生,我也还是个中国人,即便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我还有这满腔的热血。”
“就凭这满腔的热血,你认为够吗?”素秋厉声道。
“姐姐,”婉婉有些不耐烦了,盯着她的脸,心中懊恼,“姐姐,够不够你是知道的,你这样拦着我,是不是因为沈兆麟。”
素秋顿住了。
婉婉打量着她的脸色,即刻明白,“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婉婉,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姐,”婉婉打断她,冷冷说,“你知道的,他不是我亲哥哥,我的父母早死了。”
“婉婉……” 素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心思,薄唇微动,正欲说话,警笛尖哨声却豁然响绝空中,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隔断素秋的话。
大批的黑衣警察闻讯而至,手握警棍开始堵截驱散游行队伍,恶狠狠的朝着手无寸铁的学生那瘦弱的身躯上暴乱痛打,学生们不拘暴力徒手反抗,却敌不过政府的精锐武力,空气中开始弥漫硝烟,血腥味急速散开着,哭叫惨呼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因争吵脱离了游行队伍,竟也没有被警察发现,素秋侧脸去看婉婉,只见她没有说话,小脸却惨白如纸,手握紧了成拳状,死死咬着唇。
婉婉瞪大眼睛望着她的同伴,方忆安被抓了,一个男学生气的当场呕血,还有一个女学生悲愤痛哭、泪流满面,手中的传单散了地,在地上铺成一滩红艳艳,远远看去那是一地殷红色的鲜血,那是她同伴的鲜血,她心中燃起熊熊怒火,迈步上前抵抗。
“婉婉,你不能去。”素秋拉住她。
“你别拦着我,我的同伴在那里,他们被抓了、被打了,我沈婉婉怎么可以躲在这儿做懦夫。”血液沸腾着,每根毛孔都溢满了愤怒,婉婉一心只有同伴的呼叫呐喊,根本就听不进素秋的劝阻,激动的大声说着这话,感觉到手边的阻力,不假思索的大力推开,转身就走。
素秋被她推倒在地,脚踝处撞上石块不偏不倚触及旧痛,暮然间,钻心的疼如同电击流窜全身,嘴唇瞬间苍白,忍着痛抬头叫唤她的名字,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婉婉奔入学生群中,反抗暴力和警察争吵,鲁莽的扇了那警察一耳光,随即被恼羞成怒的警察带走……
厅里一片死寂,仆人们静静的守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惊动了屋里的人。
锁着眉,素秋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身子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微微抖着的苍白手指却紧紧的扯着沙发上的雪白蕾丝罩儿,深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起身回头间,是他修长的身型映入眼帘,“兆麟……”
沈兆麟拧着俊眉,快步走到她跟前,扶住她消瘦欲坠的身子,说,“还好么?”
“没事,婉婉怎么样了?”素秋唇齿发颤。
“关进了警察厅,”兆麟望了望她,她的脸因他的话越加寻不见血色了,半搂着她,他安慰着说,“只是参与,再没有犯什么大事,政府是不会大加惩戒的,这种情况原本就只是打算暂时关押……等会儿,我就去把她弄出来,素秋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会的,”素秋叹了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喃喃说,“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样?”
兆麟对上她担忧的眼睛,眼波瞬间暗动,薄唇轻扯,淡淡说,“先上楼吧!”
素秋眼眸低转,默默的点点头。
“脚还疼吗?”兆麟阖上了房门,扭头看着坐在床边一脸隐忍的她,轻声说。
“小事,不疼。”素秋摇摇头,嘴还没有合上,脚就疼了,她不由低低的**一声。
“不是说不疼吗?”兆麟走到她跟前,没容她说完,便俯身抬着她的脚,手按在她红肿的脚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