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时候,华灯初上。
“开饭了!开饭了!”看着腾云将碗筷摆好,贝贝热络地张罗大家吃饭。
腾云习惯性的坐在贝贝的对面,依旧不吭声,除了时不时给飞飞夹菜以外就是闷头吃自己的饭,与饭桌上其他人的热闹完全格格不入。
“飞飞,把青椒吃掉,不许挑食!”腾云眼尖的瞄到飞飞正笨拙的用筷子夹起碗里面的青椒放到贝贝的碗里面,而贝贝皱着眉摆出痛苦的表情又把青椒趁飞飞不注意偷偷夹回飞飞的碗中,“贝贝,还有你,也不许挑食!”
被抓了个现行,贝贝停在半空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才继续慢慢缩回,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完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抓,糗大了。
作为挑食的惩罚,腾云重新夹了贝贝最不爱吃的青椒放到她的碗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抬头,却看到了杨柳兴味盎然的目光,骆阳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至于那个不太熟悉的林俊然,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看他的目光似乎是带有些微的敌意,稍纵即逝,让腾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好像自己的内心被人剖开展示在大家面前一样,腾云再次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以掩饰自己的困窘。
气氛不一会儿就再度热络了起来,耳边传来的是骆阳讲的笑话,逗得大家呵呵直笑,在这么多人中,却成很清楚的听到贝贝的欢快笑声。
将在碗中细心挑好鱼刺的鱼肉喂到飞飞的嘴里,看着他一边嚼着鱼肉一边露出一副有吃万事足的幸福模样,腾云习惯性的看向贝贝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却瞄到了贝贝的嘴角沾了一颗饭粒。
也没有多想,腾云的左手就伸了过去,直到食指已经帮贝贝取下嘴角的饭粒的时候,原本热闹的餐桌在一刹那间恢复平静,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
这一次,腾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杨柳和骆阳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林俊然也真的有露出敌意,而且是可以称之为一种嫉妒的感情。
被林俊然的目光注视的如坐针毡,腾云觉得浑身不自在,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吃自己的饭。
贝贝看他闷头扒着白米饭,连菜也不夹,就伸手夹了一筷子孜然羊肉放到腾云的碗中。
腾云看着碗里的菜,一抬头才知道是贝贝给夹的,冲着她笑了一下,就又开始低头猛吃了。
寂静……还是一室的寂静……
贝贝倒是一脸奇怪的看着众人,“你们看我做什么啊?怎么不吃饭了?”
“吃饭!吃饭!”飞飞现在的偶像是贝贝妈妈,只要贝贝妈妈一说话,飞飞总是像小鹦鹉一样学上几句。
“是啊!吃饭吃饭!”反正想看的都看到了,杨柳也开始活跃起气氛来,“我听说学园还要联系企业对感兴趣的实验课题加大投资力度。”
“这事我也听说了。”林俊然接话。
“对啊,大概过一阵子就能有消息了。”然后是贝贝。
气氛慢慢活跃了起来。可是,有意无意的,腾云总觉得林俊然对贝贝的态度比刚才还要热切很多,这让他感觉很难受,也很生气,却没有立场去生气,只能一个人恨恨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生着闷气。
突然,感觉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右方看去,是骆阳。
“腾云,你没事吧?”骆阳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低声说着,眼睛还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正和贝贝相聊甚欢的林俊然。
“没……”挑了挑嘴角,对同班好友露出了一个比哭才好看那么一点点的安抚性微笑,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不等好友再说什么,再次低头戳自己碗里的饭,偶尔才吃上那么一口。
过了一会儿,又一双筷子伸了过来,这次夹的是鱼,刺都被细心的挑好了。顺着筷子看向它的主人,却不再是贝贝,是骆阳。
看到腾云再看他,骆阳赫然一笑,知道好友心情不好,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用眼睛示意他快吃。
碗里陆陆续续又被填了几次菜,腾云没有抬头也知道不是贝贝给夹的,是从骆阳的方向伸过来的。
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吃着,再听着饭桌上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热闹话语,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想生气,没有理由;想哭,欲无泪。
一顿饭就在明里热闹,暗里大家各怀心事的情况下吃完的,恐怕唯一吃的最开心的就属什么都不懂的飞飞了吧。
在吃完饭后,大家很自然的放下筷子转移阵地,移向客厅继续刚才的话题,留下腾云还有担心他的骆阳。
“不用你帮我了,还是去客厅吧。”腾云不想让骆阳帮忙,现在的他只想自己呆一会儿。
“可是……”骆阳还是放心不下腾云。
“没有可是了,这点东西一会儿就能收拾好。”说着还接过骆阳手中刚拣起来的碗,伸手就把他往客厅的方向推。
见腾云坚持不让自己帮忙,落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到客厅和大家继续闲聊。
腾云一个人收拾的很慢很慢,慢慢的拣碗,慢慢的把剩菜放入冰箱,慢慢的擦桌子,慢慢的刷碗……
既然自己已经注定和他们格格不入,何必还那么早收拾完去客厅和他们自讨没趣。
好半天才收拾完,正想着要不要再他们重新倒点饮料再切点水果什么的以拖延时间的时候,客人们终于也起身告辞,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出于礼貌,即使百般不情愿,腾云还是站在门口送他们出门。
直到关上门,贝贝和飞飞还兴奋了好久,贝贝又玩了好久才肯去洗澡,看样子他们今天玩的还真是开心。
而腾云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整个晚上都在备受煎熬的心才稍稍有了一种落地的感觉,可是每每想起林俊然的眼神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儿,如果他要是再呆一会儿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克制不住跑去翻桌子吧。
放任飞飞在一边玩着玩具,腾云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将垃圾归拢到一起倒入厨房的垃圾桶中,一回身就看到飞飞又开始吃起了剩下的零食。
一看到腾云回来,飞飞立刻心虚地把拿着零食的两只小手藏到背后,证明自己没有偷吃。
“飞飞,别吃了,小心等下撑的肚子疼。”腾云走到跟前,轻轻将藏在背后的零食拿出放到桌子上,准备抱起他,“明天再吃,咱们去刷牙睡觉喽。”
“不嘛……”小小的身子往后一躲,让腾云的手落了空,“飞飞不要睡觉,飞飞还要玩。”
“乖,听话,明天还要上幼稚园呢!”看着手落了空,腾云再次伸手去抱飞飞,可是飞飞为了不被抓到,一溜烟的就跑到了离腾云很远的地方。
“飞飞!”腾云有点生气了,走过去就要拉飞飞的手。
飞飞为了不睡觉,直晃着小脑袋,最后干脆和腾云玩儿起了你追我躲。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腾云真的很生气,被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全然爆发,“我再说一遍,去刷牙睡觉!听到没有?”
声音是大声地吼出来的,从没有见过哥哥这么凶的飞飞顿时吓地哇哇大哭。
刚刚冲好澡的贝贝还没来得及擦头发,一听到飞飞哭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连忙跑了出来,进到客厅就看到一脸气势汹汹地腾云站在飞飞的面前,而大哭的飞飞一看到贝贝妈妈出现立刻就飞扑过来,小小的身子冲劲十足,撞得贝贝后退了一大步,才定住了身子免于被摔倒的命运。
矮下身子抱住眼泪纵横的飞飞,贝贝生气的看向腾云,“你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把孩子都吓哭了?”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才慢慢说道,“我叫他睡觉他不去!”
“不去就不去,可能是今天玩得有点兴奋了,等下再叫他睡觉不就行了?”贝贝拿起刚才搭在肩膀上准备擦头发的毛巾擦了擦飞飞的小脸,可心疼死她了,“你今天怎么搞的啊?从下午的时候就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刚刚勉强被压下的怒气再次狠狠爆发,一晚上的郁闷、嫉妒、不安、酸涩,所有所有的情绪统统宣泄在这一吼中,“对!大家都是好人!大家都不阴阳怪气!就我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坏人!”
吼完,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飞飞更大声的哭喊,贝贝连忙手忙脚乱的继续哄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飞飞。
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腾云黑着一张脸径直越过二人,“砰”地一声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不想再看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