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后没有处置她?”周拂影听到自家丫鬟柳儿告诉她的消息不由怒火中烧,她为除掉那个宫婢花费多少心思。若不是这次有人提前告诉她风安宫上演如此好戏,她怎么会有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现在皇后居然莫名其妙放了宫婢,令她实在不甘心。
柳儿对周拂影最近情绪的波动早已是见怪不怪,而缘由只是因为她家小姐太在意将来的夫君七殿下。她瞧得出来七殿下对小姐并不上心,奈何小姐依旧一往情深。
柳儿无奈劝道:“小姐,你且小点儿声。宁坤宫里的眼线多,说话都得仔细。”
“如今我说个话亦要收敛吗?”周拂影素来是本分守礼,温婉有度。这次大发雷霆定是忍耐不住心底的怒气。
“拂影,何事烦恼你?”宁贵妃刚走进周拂影的房门就看见她满脸铁青地坐在椅子上,往日喜爱的物件儿散落一地。宁贵妃略有不悦,以为周拂影怨浩淼没有多来看她。
周拂影听到宁贵妃的声音,连忙起身恭谨道:“娘娘,您怎么来了?”她赶忙上前搀扶宁贵妃坐下,倒杯茶作势递给宁贵妃。
“本宫来不得?”宁贵妃没有伸手接周拂影递给她的茶,而是笑着反问。疏离的举措恰到好处地说明某些潜在的问题。
周拂影心里“咯噔”,猜测宁贵妃许是知道她去风安宫的事儿。她急急解释:“当然不是,宁坤宫是娘娘的寝殿当然来得。拂影的意思娘娘此番来为何事,是否拂影做错了事?”
“拂影,你是聪明人。况且迟早要成为我们家的人。本宫把你当自己人看说些掏心窝的话,浩淼公务繁忙假使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不喜欢旁人烦他。尽管你委屈些,然而为将来值得。本宫的话,你须谨记。”宁贵妃说完慢吞吞接过周拂影手中的茶杯,悠悠地抿一口。
周拂影心下清楚浩淼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但如果要她等待岂能是她的作风。想她周氏名门之后,无数王公贵族提亲。现今要她做背后的小女子,不管怎么说仍是有点儿不舒心。
宁贵妃一走,周拂影立马走出房间准备去找浩淼。她避过耳目,走到浩淼的寝殿。一声女子软语使她立于珠帘外侧耳倾听。
“你依旧想不通?你不放手,受伤的只会是她。”紫芊幽冷的目光透露出满腔的恨意,他为她能够割舍这般多。可她紫芊对于眼前漠然的男子来说不过是代替她送给皇上的物品,同样为他付出为何换不来相同的结果。
“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其实你和我只是同类人罢了。”浩淼停下奋笔疾书的动作,抬起头淡淡问句。他们再彻悟的东西碰上情只能化为可笑的讽刺。
紫芊浅笑:“你爱上的不是她,你是不甘心!你不想输给永浩旭,所以你不想放手。”要说情爱,恐怕更多的是不甘于输给从前被自己压在脚底下的对手。
“你胡说。”浩淼握住手中的狼毫,一用劲便断成两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芷念他真的是爱。无关名利,无关争斗。因此他才会咬紧牙关舍不得松开双手。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知道。我只是好心劝你别让你的爱变成害她的工具。”紫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殿,将来造化得看彼此。
周拂影捂住嘴把惊呼咽回肚子里,竟然是棋贵嫔。幸好她躲闪及时没被棋贵嫔发现,说来奇怪难不成棋贵嫔和坐在里面的浩淼有什么关系?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认识很久。
浩淼痛苦地将头埋在臂弯,紫芊的每句话通通刻进他的心里。思及时,搅得心尖锐地疼痛。他为芷念想,于是拼命克制住自己跑去找她的念头。他了解,芷念对他母妃的恨深入骨髓。但要他放弃芷念去过新的生活,恐怕是完全不可行的事除非重新活一次。
“周小姐,你不进去吗?”绿荷提着食盒见周拂影紧皱眉头思索的模样不由出声唤道。
“哦!绿荷啊,我正要进去。这是什么,糕点吗?”周拂影回过神赶紧应声,极快的询问声打消绿荷心头的顾虑。
绿荷打起珠帘,说:“不是糕点,补气润肺的粥。前些天殿下身子不爽利,娘娘特地吩咐我熬得。”绿荷把食盒放在浩淼的书桌上,整理桌上散乱的公文。
“殿下,周小姐来了。您先把粥喝了,等会儿凉了没功效。”绿荷瞅着浩淼依然呆呆出神的样子,轻声提醒。
“谁来了,她吗?”浩淼似乎还没从回忆中走出来,听到绿荷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起身朝门口望去。瞄到周拂影极是失落的脸庞,敛回心思面无表情地坐下:“是你啊,有事吗?”
绿荷察觉气氛诡异,立刻识趣退下。她不愿成为两个人发火的对象,早点出去为好。
“殿下,您好像不太喜欢我来。”周拂影颤抖地说出自己的肯定,她居然如此不受待见。
“以后要是没有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处理公文。这些话母妃跟你提及过吧!”浩淼再没向周拂影投去一眼,索性埋头批注公文。
“您不喜欢我,为何在骑马场对我有意?”周拂影不相信浩淼不喜欢她,她抛开脸面问。
“你自己会错意与我何干?我本来就对你无意。”浩淼对待感情一向没有热情,只有芷念才能让他牵肠挂肚无法忘怀。
周拂影作为有自尊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愤怒离开。只是她的韧性使她继续追问下去:“你骗我,你要是不喜欢我。皇上赐婚的时候早可以拒绝,为什么最后选择默认的态度。”
“我说了不愿意,你自己没听见而已。”浩淼不受周拂影的影响,说出来的话依旧冷硬。
由心底的冷意凝结而成的泪水滴答滴答滚落在周拂影衣衫前襟上,没有掩饰没有做作。她委屈地质问:“你说谎,你明明对我有意。”
“没有,我对你无意。”笔端的一点儿墨水落在泛黄的宣纸上,恰如周拂影眼角的一滴泪水。苍凉茫茫,相遇错误。
“你对我狠,我比你更狠。”周拂影擦掉泪痕,义无反顾地转身。
“恨我可以,对我狠也可以。我对你的伤害弥补不回,嫁给我注定这样的结果。可我不希望你去伤害别人,因为有些人没有错。”浩淼语气漂泊,他虽然不知芷念遇到什么麻烦但从紫芊的口吻中总会有所了解。
周拂影停住脚步,阴寒地笑出口:“夺走你心的不是你自己,我若是恨势必头破血流。”他在乎她,她偏偏伤害她。凭什么只她一个人痛着,即使痛定要一起痛。
“你再做出过分的事,我会让母妃退婚。”浩淼无谓地回应,她以为皇上赐的婚便得非成不可。于他的心目中,如果他不同意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周拂影并未回答而是快步走出殿门,攥紧拳头立下誓言:永浩淼你认定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周拂影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
浩淼批完公文,只觉身心疲惫。遥望天际的乌云,他撑起一把纸伞走在淅沥的秋雨里。迎面侵来的秋风挤进衣服一个劲灌入骨头,终是抵抗不了这样的寒冷。
他缓缓前行,走到用小小篱笆圈成的一块地前探头张望。只一眼,他就扯出苦笑:“本想在冬天为你绽放的栀子,没等到那天枯了。”
“殿下,奴才没能照顾好栀子花。殿下生气,只管责罚奴才。”专门饲养花草的小三子见浩淼的面色不虞,忙不迭地诚惶诚恐请罪。
浩淼转过头微移开伞瞥到跪在地上焦虑的面庞,却不斥责反而把手中的伞撑到小三子头上。他遥望凄清秋雨构成的画面,伤感自嘲:“没有赏花的人,种花何用。”
纸伞跌落,溅起满地尘埃。浩淼仰头任由雨水飘到他身上,仿佛无垠之水能够洗去他擦不掉的过往。
浩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宫路真长真远。爬满藤蔓的古老楼阁直直地挂在山一角,他缓缓打开楼阁门依靠走廊过道坐下,耳际忽而响起烂漫的欢笑声。
“能听你的笑声真好。”浩淼喃喃地闭上眼,曾经鲜活的记忆如亘古的梦魇涌向他心头。
“殿下的清闲羡煞旁人。”打趣的女音,窜到浩淼心底使他拧起眉心出言:“蓝瓷,跑到这儿瞎闹腾什么?”
“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估计为心上人的事所烦心。”蓝瓷是唯一能得到浩淼像亲妹妹照顾的柒组人,向来不受柒组的规矩约束。
浩淼嚯地睁开眼,叹口气:“蓝瓷,下次没规没矩。我找红缨教你规矩!”
“别,千万别。红缨姐姐人多事忙,我如何能去麻烦她。”蓝瓷甚是明白红缨整治人的手段,她手底下受折磨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
“不想去红缨那儿,乖乖回去。主子我没有心情跟你多说话!”浩淼挥挥手,极是不耐烦。
蓝瓷扑哧一笑,清清嗓子:“关于主子您心上人的事儿,你都没兴趣听。蓝瓷确实猜错您的心思,不说即可免得浪费我口舌。”
“什么?”浩淼急切的眼色落到蓝瓷眸中引发更多的嘲讽,生生讥诮浩淼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