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把随身的物品放下,换过右手肘伤处的药,坐在桌边喝口水细细盘算起来。
若年怕是早已知晓她的落选,她反正寻不到若年的踪迹,索性等若年上门来找她。至于答应帮助她进宫自诩七爷的男子,她还有待考察。毕竟她尚不清楚男子的真实身份。
夜色沉下来,芷念匆匆吃罢晚饭,往床上一躺浅眠。
不为人知的道观内,若年张开眼,悄而无声地穿好衣物推开门。用独一无二的轻功朝永定城外飞去,看到一点黑色人影连忙停下,恭谨地跪下身去:“主公。”
“恩,情况如何?”冷冽的声音好像经过千锤万凿磨炼。
“一切如主公所言。”若年的头近乎贴于地面,眼前能见的只有眼前一方小土地,显示出两人身份天壤之别。
“好,回去。切记,一定不可让他们起疑心。若有纰漏,自裁!”比地狱还可怖的话语决绝而出,不等若年回答,身形一晃消失。等他离去,若年依旧久久跪伏在地上,保持姿势没有一丝凌乱。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指使一向以桀骜不驯著称的若年?加之这么奴颜婢膝的姿态连朝拜君王都不多见。
深沉夜里,涌动的何止是人心,更多是未知因素。
次日,天色正亮。富丽堂皇的宁坤宫外,浩淼温习师父李逸远教与他的功夫。宁贵妃站在阁楼上欣喜地看浩淼学有所成,如此一来大计亦可以早日达成。
“今天不错,就到这吧!”永康王朝左相李逸远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七皇子浩淼可算得上所有皇子中天分最高的,尽管有时顽劣,可不失为一块宝玉。假以时日雕琢,必成大器,看来自己的宝没有押错。
浩淼去内室换了件衣服,觉得大有收获。他的师傅比那些庸才好多了,文武双全,跟他在一起长了不少见识。于此,浩淼十分敬重李逸远,甚至连他生父——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都没这般毕恭毕敬过。
“殿下,今练武累了吧。先吃杏花糕填填肚子。”贴身婢女绿荷端着杏花糕笑吟吟走来。
浩淼拿起糕点,他不禁怀念起七年前遇见的女孩。没想到七年光阴居然弹指间过去了,初见她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浩淼吃着最喜的糕点,却寡而无味。她现在怎样,过的好吗?
望不尽层层宫门锁住的大千世界,浩淼更加心烦意乱。一屋的宫人,见主子心情不快愈发小心翼翼,唯恐惹怒浩淼。
这厢。
“李相,请留步。”宁贵妃的心腹丫头思书叫住李逸远,“娘娘有请。”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李逸远余光瞥到宁贵妃端坐在阁楼上。
“娘娘,有何事?”李逸远自从和宁贵妃建立合作关系,两人之间的谈话便由各自心腹相通。
宁贵妃盈盈笑问:“淼儿如何?”
“娘娘不是看在眼里吗?”李逸远坐下捧起茶吹口西湖龙井的茶香。
“有李相的调教,淼儿自是有所成。”宁贵妃妖媚的风目里透出对李逸远的肯定。当初,她动用娘家的势力才好不容易拉拢来李逸远。
“娘娘,殿下的未来有我倾囊相助,还怕那些个不成器的小人。先不说殿下,我眼前有一件火烧眉毛的大事。”李逸远说到这里,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多了份谨慎和焦虑。
宁贵妃收起方才的闲适,正色道:“何事?”
“锦梓的人,死了不少。”李逸远不是在为死去的生命叹息,而是为了锦梓背后的巨大利益链。
“锦梓的人,死的是什么人?”宁贵妃身子僵直,惊骇到极点。
能够选入锦梓的人必定经过千挑万选,层层选拔。执行锦梓任务的人都是以一当百的人,即使死也只是自己自裁,从未出现过被别人暗杀的事。
“死的倒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李逸远喝茶的动作停滞,缓缓地答道。
宁贵妃紧了紧眸子,沉声道,“可知何人所为?”
“尚不确定何人所为,但估计是那个人出来了。”李逸远情知事情一旦闹大,不是那么好容易收场的。
“让锦梓的人行事当心,万事不能有瑕疵。”宁贵妃切齿地叮嘱,紧要关头定不能有差池,“关于那个人,尽快处理。”
“母妃,我有事情要出宫午膳不用,宫门关闭前回来。”浩淼抓起件深色风衣,对宁贵妃说道。
“淼儿,注意点身子,早些回来。”宁贵妃叮咛声淹没在风里,转而对李逸远道,“淼儿,这孩子做事风风火火的,还需李相多提点。”
李逸远应声道:“这是自然,对于那事娘娘务须担忧。我会尽快处理,还有一事娘娘要考虑。殿下年近十八,是该考虑婚事的时候了。”李逸远睿智的眼里闪过几丝狡诈。
宁贵妃岂能不知李逸远的心思,但她清楚浩淼定看不上李逸远的独生女儿。且不说李逸远女儿的姿容甚丑,单凭她泼辣的性子全永定能有几个男子愿意娶。念及这一层,宁贵妃露出无奈的神色,似是忧心忡忡:“淼儿大了,由不得为娘。”
李逸远听出宁贵妃话里的意思,知道她是瞧不上自家女儿,不便多言不一会儿回府去。
“娘娘,李相的心思可是?”思书上前问道,欲说还休。
宁贵妃的脸上冷若冰霜, “哼”地一声不免嘲讽:“不睁大眼睛看看,他的女儿配不配得上淼儿。想跟本宫说婚事,下辈子。”说到这,宁贵妃握住茶杯的一紧,茶杯瞬间变成灰烬。她漫不经心地吹走手上的灰烬,盈满笑意的眸子满是阴鸷。
“思书,我让你联络的王威亮,结果呢?”宁贵妃掏出锦帕干净地拭去手上的污渍,沉声问思书。
思书警惕地瞄眼四周,附到宁贵妃耳边悄声:“他的条件是,放过他的女儿王静容。”
“竟敢跟本宫谈条件,他以为值多少筹码。”宁贵妃睥睨天下的姿态让跟在她身边多年的思书都不禁吓了一跳。
宁贵妃妖冶的锐利护甲抚过她皙透的面颊,扬声道:“思书,他若不合作。灭,满门!”
刺骨的声音盘旋在宁坤宫的上空,经久不散印刻于人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