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把写书和教书的关系打比方说成是下蛋和煎蛋的关系,这种说法不是很妥当,但是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会写的不一定能说。经常见到这样的情况就是一个人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要他用笔写出来就比要他命还难受,因为他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大老粗。有的人属于内秀表面木呐不善言词,写起文章来却是胸有成竹落笔千言一挥而就,当然这种人特别适合暗地里做事,也就是搞点阴谋耍点诡计支个好点子出个坏主意,明着对人缺少点底气。
天启的意思是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没有谁能够包打天下,天启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长久存在,每个人都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各人做好自己擅长的事互相配合才是最好的安排。现在天启认为倪元璐最适合教书,因为他觉得倪元璐脾气好不容易跟人起冲突,就算王在晋那么为难他他都没有翻脸,这是一种气度和胸怀。
倪元璐没有明白天启的意思,当然还有点私心就是带着跟随他的兄弟伙挣点外快,自从实行经济审察制度后官员私下捞钱的风险极大成本极高,能够正大光明捞外快的机会不是很多,所以被很多人所珍惜。本来跟随倪元璐的人都把心用在军事装备的更新上,因为军用装备这一块油水很充足,不过现在好像时候有些不对。现在是和平时期军事装备需求量和需求迫切度都不高,把军事技术用在民用方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听说天启要让他立即把所有事务交出来,倪元璐不禁有些可惜,他想了想说:“皇上,臣怎么觉得脾气好跟教书没有什么关系呢?”
天启说:“你认识不到其中的关系,那是因为你没有用心去分析问题,所以你现在才会陷入简单的想法里不能自拔,孔子被称为万世师表他说过教书育人要循循善诱诲人不倦,意思就是要有耐心不能冲动。你想想看假如一个老师对学生动不动就打骂,把学生一个个的打残打跑打伤心,谁还敢跟他学习知识?那就不是诲人不倦而是毁人不倦了。”
倪元璐说:“臣小时候就没少挨先生的打,经常都是手心被打得通红,当时心中也对他耿耿于怀心怀不满,后来考上进士才知道先生是真对自己好,每次回老家都会去拜见一下他。”
天启没好气地看了倪元璐一眼然后说:“你是不是想表明你非常尊重你的老师?但朕却从中看出两件事,一是你小时候非常调皮不听话,二是你喜欢挨打心理不健康。再说了你小时候挨手心是因为小孩子不通道理,打你跟打牛打马一样是为了让你养成听话的习惯,这次前来学习的是各军区的军官,这些人多半都是只认拳头不认道理的大老粗,你有胆子就去打他们吧。”
倪元璐一听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皇上以前说不能把新式武器装备交给某一支军队,担心这支军队将来没有人能辖制得住,现在说要培训军官,是不是想同时铺开了教,到时候他们互相就有个牵制,方便新式武器的大范围推广?前一阵孙传庭孙大人来问过臣有关新武器的事,臣想皇上是不是有这个意思,真如此的话臣好下去作一些准备。”
天启说:“孙传庭的事朕自有打算,为什么要培训军官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你没有必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你也没必要还惦记着原来跟你研制武器的那些人。以前跟你的人今后都归孙元化和茅元仪管,你只负责教书顺便把那些研制好的武器保管好,其他人朕信不过。”
倪元璐一听天启如此信任他,心中不禁大为受用,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两,他高兴之余趁着兴头问道:“以前南北两处都培训过军队,据说有很大的效果各地的战斗力都有极大提高,不知道皇上这次培训的重点是哪里?”
天启点头说:“你说了半天这句话才算问到正道上,以前培训的对象主要是士兵,目的是将想打仗和不想打仗的士兵分开。精兵与疲兵分开了战斗力自然上升没什么奇怪的,加上后来要求的忠诚和服从培训,这些就给将领练兵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你这次培训的主要对象是将领,该怎么培训你自己去想,相信以你的机灵劲应该想得出来,老师方面你自己去挑选,凡是你觉得有用的闲人你都可以拉去。”
倪元璐说:“那臣是否可以在茅元仪他们空闲时把他们请过来教书呢?皇上开始说厨子比下蛋的鸡更能煎蛋饼,臣认为相比之下会下蛋的厨子肯定比不会下蛋的厨子高明。”
天启笑道:“你给朕找个会下蛋的厨子来朕就同意,但是你找得出来吗?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他们有他们的事你有你的事,他们不能来教书你也不能再去搞什么器械研制。不但你是这样原来跟随你的人都要解散了弄走,专攻理论方面的回博学院,专门搞试验的去觉华岛试验场,你就安安心心在上林苑教书。”
见倪元璐没有说话,天启轻声说:“为了避免那些军官不听招呼,朕会派内卫去维持秩序,谁不尊重你内卫就会记录在案,而且告诉他们将来回去后全部降级使用。你和你选去教书的人,朕会定期拨钱给你们,总不能让你们费了心得不到报酬。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想一想该怎么培训那些军官,想一想该请哪些人去教书,马上朕就下旨通告这件事让各军区轮流派人来学习。请不到人你就亲自出马教书,真请到放心的人你就当个副校长给孙先生当帮手。”
倪元璐见事已如此难以挽回,于是说道:“臣回去好好想一想一定会让皇上满意的,不过臣还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就是为什么皇上不要臣继续研制武器和民间的器械了?这么几年来臣也做出了不少好东西,比起他们会写书的可能在写的方面要差一些,但是也不会差好多,请皇上开解免得臣心中不安。”
天启上下打量了倪元璐一番然后说:“你是一个生性豁达的人不会因为心中不安去伤害自己,不过朕还是会告诉你真正原因,免得你东想西想认为朕看不上你了。你的个人能力和运气都是值得肯定的,但是现在你的条件适合去做其它事,你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一点说明你的思想已经落伍了,跟不上大明目前的发展速度。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朕要你先回答一个问题,就是你觉得目前大明最缺什么?”
倪元璐想了想说:“臣觉得目前大明最缺人,当然是有用的人。”
天启问:“你是怎么想到缺人的呢?”
倪元璐说:“这么一二十年来女真人和南方的土司还有其它地方不断叛乱,朝廷空有百万雄兵却拿他们没有办法,耗费了不少钱粮经常还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军队顾此失彼疲惫不堪,究其原因就是能打仗的兵将已经不多了。军事上是这样民间事务上也是如此,地方官员捞钱的一个比一个狠,商家大户和王公勋贵们兼并土地一个比一个下手快,如果不是几年前皇上亲自定下一些好制度,臣都不敢想象现在大明是什么样子,可见民间事务上也缺有眼光的人。”
天启说:“那你想过没有,大明的人口有万万之数,现在还没有听过哪个地方有大明这么多的人,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还会缺人呢?”
倪元璐想了想说:“只会种田吃饭的人和有用的人是不能比的。”
天启摇头说:“你这话不对,种田的人因为多所以你觉得他们没有什么用,假如全大明只有几个人会种田,那他就是大明的宝贝,什么将军尚书都不如他们重要你信不信?”
倪元璐一愣然后说:“这倒也是实话,只有几个人会种田那肯定尊敬着他们,不然大家都要饿肚子。”
天启说:“这就是物以稀为贵了,现在为什么大明会种田的人很多呢?因为大家要吃饭都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去学习种田,学不会的人很可能就会饿肚子。我们现在要办个军事培训学校,这些将领不学习很可能就是吃败仗的时候多打胜仗的时候少,要通过对他们的培训提高他们的能力,也就是说没有多大用的人是通过学习成为有用的人,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倪元璐迟疑地说:“臣当然认同皇上的话,但是跟不让臣继续研制器械关系不是很大啊。”
天启说:“培养人才继而做出成果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一个不断升级的过程,在一开始我们需要一样有用的东西,就让有兴趣的人想办法去做,这些人包括粮食栽培的徐光启还有军备研制的你。你们做事根据的是你们的兴趣和一些偶然得来的灵感,这不是长久之道也不是可以大范围推广的,因为大明很大你们几个人不可能包打天下,需要无数像你们这样有兴趣的人去做这些事,在手把手教不具备可操作性后,总结经验用书来指导原理就是必不可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