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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下)谁是,最心仪

“你怎么来了?”林欣莹想,总不至于是自己的祈祷起了作用吧。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人们还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地奔波个啥,天天在家里祈祷就行了。

“你打我的电话,叫着我的名字。我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叫我名字,你的声音听上去像生病了。”我就趁中午的时间跑出来了。“林欣莹,我很高兴你在这个时候会想到我。”

林欣莹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因为她根本不记得有给他打过电话。

“带钥匙了吗?”秦深边问,一个手伸向了她的额头。

“没法烧,怎么这么冷?”

林欣莹木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却理解错了,“没带钥匙?你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

林欣莹像梦游似的摇摇头:“我带钥匙了,它在我的裤兜里面。”说话间依旧觉得肚子凉飕飕地冷,仿佛专门有不怀好意地冷气只对着她的肚皮吹。林欣莹又梦游似的把那只大黑鸟抱在怀里。

看看,那大大的两只眼睛,愤怒地瞪着自己,林欣莹傻不啦唧地咧嘴乐了乐,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地疼,连忙笑都不敢笑了。无论在什么时候,这只愤怒的大鸟,总是能够让她心情好很多。简直就是她的superman,为她量身定制。

秦深心疼地看着她摇摇欲坠地站着,紧紧搂着一只毛绒玩具,茫然的脸上有着迷惑的空洞表情。不禁走过去,一把抱起她:“不能再等了,我带你去医院。”

生病了的林欣莹很乖巧,再没有强硬的意志,决绝的表情,在他怀里,就像一个顺从的小女孩,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的大黑鸟,又开始陷入了迷蒙的睡眠。

“司机,麻烦你,尽快把我们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快点啊!”不劳烦秦深叮嘱,但是看着他怀里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林欣莹,那个气血方刚的小伙子立马就涌出了热血的冲动,一路飞奔。

林欣莹眉头紧皱,苍白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窗外阳光很美好,初夏的树木都生机勃勃,秦深是多么想要看到她神采飞扬的笑容:“哇塞!看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姐的心情高兴得一塌糊涂哎!”所以,现在惟一能做的是将她颤抖的身体抱紧。

也许是这一路太多转弯,加上今天本来身体就状况奇差,总之林欣莹一到医院就对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秦深扶着她,给她递纸巾递水的,林欣莹因没吃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好吐的,所以吐得自己生疼,似乎五脏六腑都要脱离肚子内部组织。

“天啦,害喜这么厉害!小伙子,可要好好疼老婆啊!”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一脸严肃地警告秦深,老婆婆被一个大叔搀着。后者歉意地对秦深笑笑:“妈,你现在先管好你自己。”

林欣莹实在是无力,脑子也是一片混沌,她还没处于昏厥状态。秦深一听,哪有不明白之理。一边忙着给林欣莹递纸巾,一边脸红了,脑子里面的思绪开始游离,假使真是这样,他们两个是小夫妻,现在林欣莹是怀着孩子,他们现在来医院……

想想这场景是多么地令人激动!秦深一向理性克制,不屑于沉溺在漫无边际的荒诞幻想之中,可是在此时此刻,他却不愿意走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他真的就是那个即将升职为爸爸的人!

“咳咳!”林欣莹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秦深清醒过来,为方才的想法脸红,赶紧递上水去。漱完口又抱着她去找医生。

“怎么回事?”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

“痛!她肚子痛!”林欣莹看着像不清醒的状态,秦深赶紧替她回答。

“月经期间么?”医生又道。秦深这才傻了眼,一看她疼就自乱阵脚,乱到都没问原因的地步。

好在林欣莹虽然迷迷糊糊的,还是能听到一些的,她点点头,又拽了拽怀里的鸟。鸟被她松松的抱着,差点都要掉了。

“经常这样疼么?”秦深一听,又是一个无法替代回答的问题。才知道,原来自己了解她这样少。

林欣莹再次点头。秦深听得心如刀绞,要不是今天亲眼目睹,他怎么知道还有这样让人死去活来的疼法?可是,现在知道它居然每一个月都要发生一次,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疼惜。对,秦深体会到心里深深的疼惜。

最后的治疗医生建议药物和食疗一起用。林欣莹再次沉睡。秦深只觉得她很轻,抱在怀里感受到这种轻自己心里空荡荡的。林欣莹的鸟也在他手里,幸亏当初买的时候,挑了只头上有个鞭子似的,特别有一种“怒发冲冠”的感觉,没想到林欣莹这样宝贝它。

“你女朋友可能比较孩子气,不太会好好爱惜自己。你要多多督促啊!”最后的最后,医生瞥了一眼睡着的林欣莹,她怀里的鸟掉在诊断室里她睡着的床旁边,也许这一幕实在滑稽又可爱,一直面无表情的医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不是说医生冷酷无情,只是职业使然。如果进来一个病人,就同情心泛滥,怜悯涨潮,那成天长吁短叹都不够用的。因为,这个社会上总是有那么多的病人,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人要进医院。也许是意外,也许是谋杀,也许是分娩,也许是死亡。生老病死,世事无常,人生重大的变故,在医院,却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林欣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三十四了。秦深轻轻地推她,温柔地唤她名字:“林欣莹,林欣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专注的眼神,林欣莹那一刻很想流泪,为那梦寐以求却不曾得到过的幸福。

生一场病,是福是祸?有人特别渴求生病来引起关注,有生命垂危的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重获健康的身体。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万千状态,光怪陆离。

“起来吃点东西,我做好饭菜了。”秦深说。林欣莹起来,漱漱口,看到那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秦深,他什么时候变身成了一个甜糯姑娘?林欣莹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洗洗手准备吃饭。

秦深连饭都给她盛好了。疼痛几乎已经消失,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折磨人一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欣莹体会到劫后重生的快乐,感觉到世界异常地美好:看秦深越看越顺眼,吃他做的饭菜越吃越香。

“怎么样,好吃吗?”

“很好吃。秦深,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菜。而且,做得这么好。”林欣莹字字肺腑,她看着秦深,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番似的。

秦深微笑:“小时候自己瞎学会的。林欣莹,你多吃点这个乌鸡。”

说话间,林欣莹惊异于他的微笑。什么时候,他会微笑了?以前,总是习惯于他皱起的眉和冷峻的样子,要么就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即便是笑,也让人感觉只是做个笑的样子,意思意思而已,没有真正展颜的。

秦深自然意识到了林欣莹这一刻的怪异:“怎么了?这汤是不是太咸了?”

林欣莹摇摇头:“秦深,微笑是最好看的。你应该多笑笑,就像刚才一样,就笑得很好。”

“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林欣莹,你以后和我在一起吧,我天天笑给你看。”不光是会微笑了,而且,也学会说好听的话了。奇怪的是,这话也不像一般的甜言蜜语,华丽却空洞,它听起来感觉还是蛮具体的。看来,功力不止是进了一层啊!

林欣莹既不闪躲也不羞怯,她正色道:“再处处看吧。秦深,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很多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因为强求是不得的。也许一时拥在手里,最后还是会丧失。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会有些忌惮,经过时间的沉淀,那个人还在我身边,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牵起手。”

她索性放下筷子,继续说道:“当然,这个世界,没有谁会站在原地不走,就为哪一个专门的人守候。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因为有竞争力和危机感和选择一个人,我会心里面及其不踏实,极度的怀疑之下又怎么可能幸福呢?秦深,其实一开始,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一个人念念不忘的人时,我有想过要更努力对你好,把你抢过来。我也这样试过,可是结果证明一败涂地。所以,我现在更多的是困惑,想要时间给我答案。”

“本来,爱一个人,付出奉献就可以很快乐。但是,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是那种伟大的女人,我只是一个小心眼的女子,我想要全力去爱也想要被疼惜被爱。”

秦深点点头,“我曾经一度沉浸在过去,错失了很多美好。我也需要时间好好沉淀。林欣莹,我不逼你做出选择,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才是你那个想要找到人。”

他看一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我要回实验室了,最近的项目比较紧。你再迟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林欣莹点点头,将他送至门口:“旗袍和愤怒的鸟是你送给我的,对不对?”

这样突如其来的提问,秦深错愕地回过头,林欣莹的眼睛直视着他。在这样的直视下,他没法躲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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