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是谁？
林欣莹看着吴恒远，想起那天晚上，也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林菲：“披我的吧。”
“我教你。”他再次重复，定定地看着林菲。
林菲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嘴巴一撇，哇地哭出声音来：“可恶，你们三个都帮她欺负我！”
五个人扎堆，三个男人，还有两个长裙高跟鞋的女人，更有痛哭流涕抹眼泪的，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呢？只怕是各种桃色新闻都在滋长。一楼不少兄弟往这边张望，楼上有不少哥们探头探脑地瞧过来。眼看就要被围观了。
眼泪。林欣莹一看到眼泪就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跟那个恶毒心肠的后母皇后一样，在欺负可怜兮兮的白雪公主。真奇怪，明明是她很过分的，怎么倒是自己满满地负罪感。林欣莹给刘正使眼色，让他安慰她。
“我们走吧。不哭了不哭了，菲儿。”刘正拉着她走。
一步三回头的林菲在经过林欣莹的旁边时，轻轻耳语道：“祝福你们早日分手。”然后，她幸福地笑了。梨花带雨的脸因为这一甜美笑容有如雨过天晴娇嫩莹润的花朵。在旁人看来只怕是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一笑泯恩仇。
林欣莹站在那里，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还去吗？”经过这么一闹，高昂的兴致就跟坐滑梯似的，刷地滑到地平面了。
“干吗不去啊，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干吗不去呢？”吴恒远催促他们赶紧搭车走。直至车消失在曲曲折折的校园路径和郁郁葱葱的香樟之中，他才喃喃地说出口：“林欣莹，你今天真的很美。希望你快乐，希望秦深能让你快乐。”
林欣莹呆呆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脑子一片空白。这是她的第一次约会，怎么惊悚得跟武打片似的。回过头来看秦深，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呢。林欣莹笑笑，他轻轻地搂过她的肩膀来：“你今天很漂亮啊。”林欣莹羞涩地抿着嘴笑了。原来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一句赞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她心花怒放了。
心情不错，甜蜜温暖，果然是约会啊。和秦深的约会。
“你在想什么呢？”他冷不防地凑近，在她耳边低语。
立马奏效，林欣莹两颊霞飞。她低头不语，突然调皮起来，飞快地在秦深脸颊上亲了一下，咯咯直笑，得逞了。车上人多，她不想惊动任何人，便偷偷地进行了。
秦深诧异，也笑。他终于开怀了么？林欣莹对自己刚才的小动作满怀得意，转眼瞧见他还在吃吃地笑个不停。
“你像个流氓女。”哼，哪有这样说自己女朋友的！林欣莹不甘示弱地回敬她：“你倒像个花痴。”说完习惯性地往一边躲闪。要是贾笑那还了得，直挠到她倒在床上打滚大叫姑奶奶求饶，都不肯善罢甘休的。哪知秦深一把拉她入怀，低低地佯装愤怒：“你个小东西，还顶嘴，看哥怎么治你。”他作势要吻下去，急得林欣莹直嚷：“不要啊，好多人……”再次窘地满脸通红。
划船。公园的水面上漂着很多情侣。秦深在掌控着船行进的方向，林欣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把手放在湖里划水。“红掌拨清波。”她自顾自地念。
“哈哈，傻瓜。你要以鹅来自比吗？”秦深歪着头跟她说话，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别说，还真挺符合的呢。”林欣莹转而道：“不过，鹅的手掌比我的要红很多哦。”她亮起掌心来给秦深看。她看着秦深仔细端详的脸，很快将手重放回水里，心念一动，将一小股水流向秦深洒去。九月的天气仍是夏日炎炎，秦深感觉到忽然飞来的清凉。林欣莹灿若桃花的笑脸和她那不加掩饰的得意，将他平和的心撩拨了一下。他也童心大发，不甘示弱地将水洒到她身上去。
哈哈。林欣莹笑得前俯后仰，不住想找地方躲。什么屏障也没有，无论往哪边躲都是无济于事的。干脆坦然迎接这劈头降落的凉爽，手下的动作也是加快了。
“好啦好啦！”秦深不可置信地说：“想不到我们这么大了还在这闹得跟野孩子一般！”
林欣莹听罢，倏忽想起幼年秦深的脸来。那是一张苹果般可爱的脸，大而明亮的眼睛。他经常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到家，他就在楼下看着她蹦蹦跳跳地上楼，然后继续走。他家很远。
那双眼睛，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即便她和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笑闹，也能感觉到那眼光的如影随形。她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靠近。
有一回他也跟着许多调皮捣蛋的男孩子跑到林欣莹家旁边的游戏厅，还被校长抓到大会上批评。对着全校师生，他却一脸不知悔改嬉皮笑脸的表情，仿佛做的事情天经地义，甚至还带点欢喜。再说起这事儿，秦深笑道：“小时候皮着呢。其实我不是去玩游戏的，我对游戏一直都提不兴趣。你不知道……”
他认真地神情：“我就是来看你的。”
林欣莹扑哧地笑：“才六年级呢，秦深你真早熟。”
这样直接。秦深不好意思地点头直笑。“那时候就想围着你转，其实就是想和你玩。可是想想，我们说的话还真没几句呢。”
“嗯。”她颔首。“对了，你还记得上游戏厅那晚你在我家门口唱的歌吗？”
秦深茫然地摇头。即便如此，林欣莹的兴致并未受到影响：“是李琛的《窗外》。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轻声哼着，才感慨一转眼八年过去了，多快啊。真的，在回忆面前，每个人都是老人，与年龄无关。
“哇，你记忆力真好！”秦深由衷地感慨。
“也不是，只是对有些东西记得比较深刻。”她说。只是对你相关的东西刻骨铭心而已，秦深，你是体会不了的，因为你肯定不记得要娶我的诺言……
再回首，说起同一件事情，两个人记得的是不同的片段。他记得对她的眷恋和跟随，她记得那道不间断的目光和歌谣诺言。也许男孩子珍重的是事实，而女孩子心头挥之不去的是悠悠岁月里朦胧的感觉。
不同的选择。
“来，做到我腿上来。我抱着你。”秦深说。
“这不太好吧。”林欣莹想想都要脸红。却，禁不住这样的刺激和诱惑。只是想贴近他，如果可以，她想搬到他心里面住。她在他怀里，紧张得每根汗毛都恨不得竖起来，几近窒息。
“我比你还紧张。”秦深突然说话，还呼出一口长气，近似喘息。
林欣莹顿时大笑不止，原来紧张的不只是她。这时传来巨大的砰一声响，船撞岸“触礁”了。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早偏离湖心，神不知鬼不觉地漂到这柳树下来了。
他们两个就像傻瓜一样相视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