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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黯乡魂,楼高休独倚

初彤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向里略张望了一下。隐隐地看见床上有人躺着,似乎嘴里还呢喃着什么。初彤听不清楚,看着四周并没有旁的人了,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却看见天奇房间里躺着的正是楚老爷子。老爷子和衣躺在床上,微微闭着双眼,嘴唇干裂。他无力地说着:“水,水……”

初彤看见这情景,便就着桌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床边,服侍着尹老爷子喝下去。老爷子喝了茶,才清醒一些,回头看见服侍自己和水的竟然是初彤。

瞳仁一缩,道:“你?出去!快出去!”说着将手里的杯子颤颤巍巍地掷在地上。喝剩的茶水泼了初彤一裙子,初彤站起来退后两步,看着楚老爷子。

初彤看着他比上次又苍老了许多,心中不免难过。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然而,他的儿子,将心将命都送给了小姐,小姐无法报答他。也许,自己应该替小姐担负起还债的责任。

初彤低头拾起地毯上的杯子,放在桌边。却看见桌子上温的半碗粥。无奈地看了看楚老爷子,这个倔老头儿一定是不肯吃饭。

初彤伸手端起那粥,道:“楚老爷,您吃了饭才有力气赶我走呢。”

楚老爷子梗着脖子,瞪着她。他看见初彤就会想起她家的小姐拐走了自己的儿子!那是自己的好儿子啊,经商处事头头是道,他都已经将家里大半的产业交给他了,谁知道自己的接班人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毁了?

他推开初彤的手,初彤却完全不顾,依旧软语相劝。他瞪了她一眼,鼻翼间哼了一声。初彤笑笑,道:“老爷子,您是不是讨厌我呀?”

“知道你还问!”楚老爷子哼了一声,道:“都是你家小姐害了我家天奇!”

初彤笑笑,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道:“天奇少爷是个好人呢,他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欠他呢!”

楚老爷子道:“他救了你的命?”

初彤看着老爷子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抵触自己了,便顺势说道:“是啊,天奇少爷真是个好人……”

楚老爷子听了不禁老泪纵横,道:“是啊,他是个好孩子!”

初彤看着老爷子已经不抵触自己了,便慢慢地喂饭,然后道:“楚老爷,您该把身体养好,等着天奇少爷回来!”

“是,是啊!”老爷子用手托住粥碗,咽下一口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初彤笑笑,偷偷地抹掉眼圈的红晕。她服侍老爷子歇下了,轻轻关上房门。慢慢走下楼去,心里却都是楚老爷风烛之年孤零零地一个人的凄凉,她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初彤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正看见小姐和四王爷在逗着小铃铛。她站在那里站了许久,远远地看着,觉得如果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幸福和乐的一家子吧?

小姐在八王府其实也算安逸,只是初彤始终不明白,心高气傲如小姐,怎能忍心屈尊做小?她不懂,清秋的忍辱负重。其实,这在清秋看来也是好的。清秋也不想初彤卷入复仇的浑水之中。

清秋感觉到初彤的异样,她却不敢深究,她怕初彤向她问楚天奇的下落。其实,有个希望等着,也是好的。她不忍心打破初彤的美梦和未来。

“小姐。”初彤走过去立在旁边,唤了一声,就如同她平日里那样唤她。

“先坐下吧,你看你什么都没有吃呢。”清秋将她面前的碗碟摆好,又加了些菜在初彤的盘子里。初彤看着她,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吃着。那头低的很低很低,清秋在一旁看着,却也只能轻轻叹一口气,免得旁人察觉。

正吃着,陆平找了进来。一看见四王爷在这里,便立刻快步上前,抱拳行礼之后,便附在陆云冷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清秋听不清楚,却看见陆云冷听了,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吃着吧。小铃铛可以送到我府上。”

说完,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陆平紧随其后。

清秋看着他们离去,然后才缓缓地说了一句:“想哭,就哭吧。”

初彤抬起头,看着清秋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渐渐模糊。她哽咽着对清秋说道:“小姐……”

小铃铛看见这个姐姐哭泣,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手帕子,递给初彤,很乖地说道:“好姐姐,不哭,哭花了脸就不美了。”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只看见她的小手高高举起,递过来一方白色的毛巾。

初彤接过来,道:“谢谢小铃铛了,姐姐不哭了。”

清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心,道:“初彤,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把你当妹妹看待,你也是知道的。你从来都不欠尹家什么,这一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然,会后悔的。”

初彤泪眼汪汪地看着清秋。小姐原来什么都明白,小姐什么都为自己打算好了。初彤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哽咽地唤着小姐的名字,将小姐模样刻进脑海。

清秋笑笑,说:“那以后,小铃铛还是跟着你吧。你也有个伴,她也有个依靠。”

小铃铛在旁边说道:“姐姐,我还要把包子带给弟弟吃呢!我们还要去找爸爸呢!”

清秋摸着小铃铛的脸,道:“妈妈带着弟弟去找爸爸了,说让你在这儿等着她们。等她们一找到爸爸,就回来找你呢!”

小铃铛问道:“真的吗?那,妈妈为什么不带着我呢?”

清秋看着小铃铛纯净如清泉的双眼,忽然语塞了。她不知道再如何骗她了,初彤擦了眼泪,接着说道:“小铃铛,妈妈走得匆忙,她把你托付给我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好不好?”

小铃铛忍着满眼的泪水,道:“初彤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等爸爸妈妈么?”

初彤使劲地点点头,好像是对小铃铛说,又好像是对清秋说,更好像是对着自己说:“是,咱们就在这里等她们,哪里也不去了。”

清秋点点头,拿出帕子擦着眼角滴落的泪水。她的初彤终于有自己的路要走来了,虽然她十分明白这一条路坎坷艰辛不亚于自己,但是她的初彤不再是依附于自己的小丫鬟了。她开心,她希望初彤可以独自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自己要过的人生。

如果,一个人只是想要某一种人生,那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一点,清秋和初彤都十分明白。她们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就会付出全部的努力去得到它。纵使,结局渺茫。

清秋告别了初彤,一个人走出杯莫停。街上冰雪未化,一切都是白色的,都是干净的。她拢了拢衣领,对着自己说,清秋,今后的路就一个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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