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依你所言。”
云娘柔柔的弯了下身，便有礼而优雅的退下，且将这门轻轻的带上，舒靖容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着这还尚有余温的清茶，在这有些微凉的初秋，能保持茶水的温度如此，也算是有心了。
雪刹柔眼角扫了一眼舒靖容，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随后起身来到窗前，临窗而立，那满城喧闹的风光一览无余，热闹的街道，来往的人群，叫卖的小贩。如此真实而平凡的生活，能让她从心头升起一种名叫‘渴望’的心绪。
一室静谧中，谁也没有说话，舒靖容手持着茶杯，眼神有些许的恍惚，知道门外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才打断了这种尴尬而 又平静的气氛。
“进来。”舒靖容清浅的声音柔声中却有种坚毅的感觉，门吱呀一声的被打开，进来了一位身着素兰色衣裳的女子，脸低垂着看不见面容，只见她半抱着琵琶，黑发如墨般的折射着美丽的光芒。
水袖轻飘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莲步轻移步步生辉，只见她微微的弯下身子，柔声行礼道：
“奴家水烟，见过客官。”
一阵微风吹来，那清淡的香味顿时蔓延在空气中，舒靖容眼中闪过一丝厉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眼角飞快的瞟了雪刹柔一眼，她的面容中看不出任何的变化，随后装作不经意的端起水杯，手指飞快拂过茶水中，几丝粉末从指尖中滑落，而这一切，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不易被察觉。
“嗯，挑些小曲唱着，不要太幽怨。”雪刹柔手支着下巴，媚眼迷离中闪过一丝恍惚，语气中听不出心绪，眼神却却是漂浮的。
“是。”很温柔的声音，起身之后便在那专门供人表演的地方坐下，那低着面容也渐渐的显现出来，一张稍显清秀的面容，并不让人惊艳，妆容也是峨眉淡扫，衣衫素雅。只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采，特别是那双洁白如玉般的手，指节修长，秀气而似无骨。
皓洁如月的手腕上的一根红绳尤为特别，简单的红衬着那粉红色的指尖，有种独特的韵味，随手一拨动，乡侬软语缓缓随声吟唱着，音质如水，很有江南水乡的味道，琵琶的声音衬着那灵动的婉转，别有一番风味。
渐渐的，声音越来轻，越来越柔，柔和的让人想要陷入甜腻的睡眠中，空气中那中清雅的味道越发的浓烈，舒靖容凤眼轻半眯，流光闪过最终归于诡异的平静，雪刹柔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无意中，打乱了那种诡异的声音波动。
“好了，停了吧，你是谁？谁派人来。”雪刹柔噙着妖媚的笑颜，语气犹带着一媚意，水烟手下一抖，调已不成调，那原本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惊慌，垂悬欲滴的眼眉中满是委屈和无辜。
“姑娘说什么？水烟怎么不明白，水烟只不过是个唱小曲而已。”
“哼，唱小曲的？那你身上涂抹的‘摄心香’又是怎么回事呢？”突然凌厉起来的声音让原本有些畏缩的云烟抖了下身子，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的沉默着。
“是要让我把刀架上你脖子上才说的吗？”杀意如丝线般缠绕在云烟的脖子中，有强烈的窒息感，空气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冷凝，舒靖容冷眼旁观着，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这房中静谧的情境，心思细腻的她立刻便感觉到了房中的压抑气氛，脸上惯常的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说道：
“客官，这是怎么了？云烟还是刚来这不久，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敬请谅解，云娘，在这代她向您陪不是了，酒菜已经备好，您看，这就上呢？还是…..?”
“只怕，若是我们再呆下去，只怕是没有命再吃下一餐了吧。”雪刹柔并不打算就这么罢休了，“摄心香”是什么东西？能让人昏昏欲睡的暗香，当然表面上它也只是有安定心神的功效，但若是份量够足的话，会让人昏厥，且不管功力有多强，都会毫无知觉。
“客官，请息怒，水烟并不懂什么‘摄心香’，只是有人在之前给我这个香，说是涂抹在身，在弹曲之时，客官们会更容易沉迷于琴声中，之前给其他的客官们弹曲的时候，效用很好，所以…..抱歉，若是水烟有什么做错了的，请原谅。”
水烟绞着自己衣袖，低着头争辩着，那委屈的模样实在让人起怜悯之意，雪刹柔冷笑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寻欢楼”处处散发的诡异的感觉，若是针对她而来，就尽管来，又或者，他们的目的是她,舒靖容？
“上菜吧。”舒靖容在旁淡淡的出声，没有错过雪刹柔眼中的狐疑，和水烟那看似卑谦实际上精光毕现的眼眸，这个水烟到底是谁派过来的呢？
墨笙歌？还是夜吹寒？又或者是别的势力呢？
“还是客官名事理，云娘在这先谢谢了。”浅浅言笑间，一些下人已经陆续的将这饭菜陈列在桌中，卖相倒也精致，且都是些清淡些的佳肴，舒靖容并不客气的，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笋，放进唇间细细品尝着，入口微淡，清香留齿。
舒靖容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满意的神色，雪刹柔见此问道：
“怎么？不好吃？”
“也倒也不是，精致是精致，不过少了些味道，也少了些底蕴，可惜了，只能称为美食，却不能称之为佳肴。”那淡淡的语气，让云娘眉角一皱，这厨子比之御厨也不遑多让，她竟如此之说，如果不是自己有这本事，那么就是她存心来找茬的。
“客官，可是饭菜不和口味?我们的厨子可是世代的御厨，若非，我们老板花了大价钱请来，这等美味可不是那么容易尝到的。”
舒靖容如何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可是，若不是故意找茬，不然，这幕后之人又怎么会出来呢？
“恕我直言，这菜虽有其形，其味道，却少了一味最重要的心境，这样烹饪出来的，只能说，可食，可用，却少了品，就如，这碗清汤，味道有些寡淡了，少了些令人回味的韵味。每一道菜，若是没有其独特的地方，又怎么能让人留恋忘返呢？小小意见而已，请不比介怀。”
“你什么时候还知道这做菜的事？”雪刹柔狐疑的问道，从进入这个“寻欢楼”处处透露的古怪让她心生警惕，而这舒靖容又一反常态的如此多事，难道这之中有些什么猫腻不成？思及此，越发的烦躁，只想快快的吃完，好回去，省的出现什么纰漏。
此刻，门外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站立在外恭敬的说道：
“云娘，公子说，邀请这边的客官到雅座一聚，想听听姑娘对这烹饪技艺的高见。”
云娘虽有似惊奇公子的主动，却也不敢置喙，只得轻声询问道：
“姑娘，我们家公子看来是对姑娘的高谈阔论有兴趣了，能否赏脸呢？”
“这….”舒靖容皱眉为难的看了眼雪刹柔，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无辜的很，丝毫也看不出一丝端倪，云娘见势忙倾身道：
“若是姑娘赏脸，这顿饭也不要钱了。”此语一出，雪刹柔嗤笑一声，竟把她们当作是来找茬骗吃骗喝的吗？舒靖容瞄见她脸色的异样，忙安抚着：
“好，既然你家公子有如此的诚意，我也不好拒绝，我也想会会能创立‘寻欢楼’是何等的人物是什么样子，你说呢？”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雪刹柔说的，雪刹柔看着她坚持的面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眼中闪过一丝厉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舒靖容因为转过了身因此并没有看到，随后跟着云娘走至那雅间，那一直在旁委屈的没有说话的水烟眼中的泪意点点，只不过在看着舒靖容的时，柔美的脸庞中有着一点的笑意。
云娘领着两人出了房门，往左手边一转角便走进了一个极为雅致和繁华的房间，屋中摆设不见的如何的华丽，只是那种低调的奢华，会让人瞬间心神明空，那入目可见的或静或卧着的两人却让满室生辉。
只见那坐在主坐之人一袭紫衫斜躺在贵妃榻中，姿态随意而又魅惑，脸上的那具白玉面具透着冷冷的光，舒靖容脸上一愣，是他？那个在‘醉梦楼’中花千金买她初夜的男子，凤非？不过，如今她已经易容了，应该是看不出来吧。
而另一个被对着她们而坐的人身姿如游龙般，单单是坐在那里，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那如清竹般的隽秀的身姿如此熟悉，熟悉到，心中有些许的微动。
“公子，人，已经带过了。”云娘恭敬了躬身道，凤非随意的挥了挥手，云娘心领神会的行礼之后下去，并将门轻轻的关上。雪刹柔的面容中却透着一阵不耐烦。白玉面具？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的见人吗？
“姑娘，请你们过来，是我们唐突了，不过，这可是这个人的意思。”舒靖容盯着那背对着她们而坐的男人，他的身影如此熟悉，难道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