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沈瓷悄然从后院里进到顾挚云的屋里,便看到顾挚云坐在桌边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只是心思却完全不在书本上的样子,沈瓷走了过去,有些奇怪地看了顾挚云一眼,然后抽出她手中的书本,问道:“怎么了,猫儿!”
“没什么!只是……!”顾挚云猛然惊醒,看了沈瓷一眼,话说到一半,却有些迟疑了起来。
“和你瓷姐姐说话,你怎么也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沈瓷看到顾挚云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催她,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昨天又在那边的房子里收拾了一个晚上,着实是有些疲惫了!
“韧禾她,这几天都未曾来学堂,听同窗说,她之前为了瓷姐姐的事闯了依君楼,然后又跑到宰相府里去要人,结果家里人给抓回去了,听说是关禁闭了!瓷姐姐,我……”顾挚云有些黯然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看着沈瓷,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沈瓷自然是听出了顾挚云言语中的意思,她转头,一脸认真的望着顾挚云,说道:“你心软了,想告诉她,我在这?”
“瓷姐姐,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韧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因为……瓷姐姐的关系,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挚云愧疚的看了沈瓷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猫儿,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告诉了他,瓷姐姐还活着的事,以后若是一不小心将风声传了出去,瓷姐姐以后该如何自处。还有,就算你不告诉她瓷姐姐是女的,等到半年之后,她还是会发现瓷姐姐的性别,到时候,只怕这种痛,比现在还有强上几倍。你是个聪明孩子,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长痛不如短痛,而且韧禾已经这么大了,她应该明白自己的路要怎么走,有时候别人的一时心软反而会害了她,你懂吗?”沈瓷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书桌对面,看着顾挚云,用从未遇过的严肃表情看着她。
“我知道了!瓷姐姐,是我错了!”顾挚云其实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心里却还是存了一点侥幸,而且……,她相信温韧禾,相信就算温韧禾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会说了出去的。
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说瓷姐姐是女的,她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这话说出去,只怕是没有人会相信,盛名已久的瓷公子,居然是女的。
“收拾收拾,该去学堂了!我也累了。”沈瓷看着顾挚云的表情,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想清楚的,就算别人点醒,打醒。也抵不过自己醒悟。
沈瓷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连续几日熬夜,确实是有点撑不住了,不过幸好,终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嗯,瓷姐姐,累了一晚上,你早点歇着吧!”顾挚云看到沈瓷一脸疲惫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恩,就去了!今天下学,早点回来!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搬过去。”沈瓷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通知一下猫儿,先给她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真的走的时间,一时间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顾挚云早就已经知道了要搬家的事,虽有些舍不得,但她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
沈瓷见她答应,也不再说话,转身出了猫儿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里,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顾挚云收拾好了东西,看看时间,然后就出了门,这几日温韧禾都没有来上学,所以!她必须得一个人去才行,只是今日,顾挚云才关好门就看到温韧禾正在离仁济医馆不远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此时正低着头,蹲在角落里,似乎正在等她。
顾挚云先是一愣,随即走了过去招呼道:“韧禾,你来了啊”
“嗯!”不同于以前的热情,温韧禾只是抬头望着顾挚云,然后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学堂的方向走去,只是脚步不快。
而顾挚云看到温韧禾的这个样子,虽然知道是因为瓷姐姐的原因,只是她却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时间到也无话。
温韧禾没有回头,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忽然说道:“宰相大人说,瓷姐姐跟着清远的太子走了,我央求母亲,派人去查探,结果被母亲关进了祠堂。”
从依君楼那里得到玉瓷公子的消息之后,她冒冒失失就往宰相府邸去问玉瓷的下落,却被人打了出去,,直至昨日父亲为自己将话,这才放了出来。
顾挚云和玉瓷公子的关系那么好,而且她现在还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温韧禾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顾挚云。
“嗯!”顾挚云应了一下,看着温韧禾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她张了张嘴,同时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韧禾,我今天要搬家了!”
“为什么?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温韧禾一愣,停下身来,转身看着顾挚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她还不知道顾炎雨已经离开的事。
“师傅走了!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不方便,而且……”说到而且,顾挚云一下子居然卡壳了,他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去。
“顾大夫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你不是要一个人住了吗?要不,你跟我回府去住怎么样,至少这样我也放心一点!”温韧禾一惊,猫儿自从哥哥走了以后,就一直是和顾大夫两个人住在医馆里,这下连顾大夫都走了,那不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虽然猫儿聪明,可是在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让她一个人住,说什么他都不是很放心。
“韧禾,谢谢你!只是不用了,师傅已经安排好照顾我的人了!”顾挚云摇了摇头,只是含糊的一笔带过,毕竟她不能告诉温韧禾那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人是瓷姐姐。
“那就好,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过去帮你!”温韧禾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家里的情况,只有自己才知道。
自己刚刚才犯了错误,这就要带个同学住在家里,虽然说姨父会帮着说好话,但是别人家里总比不上自己家里舒服,既然顾大夫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那她自然是不会强求,不过下午的时候,还是跟着去看看的比较好,至少这样放心一些。
“这个,不用了吧!”顾挚云心中一突,说话顿时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若是今儿个不去,我明天去哪里找你上学!好了,不要废话,就这么说定了!”温韧禾拍了一下顾挚云,然后拉着她,大步就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顾挚云面带苦笑,心中却有一丝的窃喜。
……
夕阳西下,湛蓝的天际变得一片空无,日落西沉的地方,一片火红。
“快点!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下了学堂,温韧禾便跟着顾挚云往医馆的方向走去,一开始到没有在意,温韧禾正说得兴起,一回头便看见猫儿远远的落在身后,一次到也算了,几次下来,就算温韧禾再迟钝也看出了什么!
她皱着眉头,折身回去,一把抓住顾挚云的手腕,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的表情。
“嗯?知道了!”顾挚云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催促,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将温韧禾带回去之后该怎么办,直到自己的手被抓住,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温韧禾狐疑的看了顾挚云一眼,然后放开她的手,这次脚下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没,没什么!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顾挚云连连摆手,然后转移话题,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温韧禾看着顾挚云快步离去的步子,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猫儿,你回来了,正好!东西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大的物件我已经请穆公子送到那边的房子里,你看你还要收拾些什么东西,这就快去!”沈瓷正在后院里忙碌,听得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穆公子才刚走没多久,想来也应该是猫儿回来了。她没有回头,只是随口吩咐道,只是说完之后,却没做听到身后的猫儿做出反应,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一转头,便看到温韧禾站在猫儿的身边。
而猫儿此时正一脸苦笑的看着自己。
“这,这……!有韧禾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依旧穿着男装的沈瓷,僵硬的扭头望着顾挚云,伸手指着沈瓷,声音也变得结巴了起来。
“瓷姐姐,我……!”顾挚云一脸愧疚的看了沈瓷一眼,她相信韧禾,更不想让任何这么痛苦,虽然知道自己的决定有些任性,但是既然已经做了,他就决定承受,瓷姐姐的怒火。
“瓷……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温韧禾还没从一个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抓住顾挚云,大声的吼道。
“瓷姐姐是女的,一直都是!”顾挚云有些忐忑看了一脸面无表情的沈瓷一眼,知道瓷姐姐是生气了,所以面对温韧禾的问题,顾挚云只能是硬着头皮的回答了,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一直恳求的望着瓷姐姐。
沈瓷没有说话,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就像是看一场闹剧一般,望着眼前似乎无聊透顶的把戏。无视于猫儿恳求的目光,然后转身,拿起放在一边的帷幕带在头上,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几个包袱,然后看也看顾挚云和温韧禾,直接就往后门走去。
“瓷姐姐,是猫儿不对,瓷姐姐,你不要这么对猫儿!”顾挚云看到沈瓷要走,顿时脸色一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温韧禾手中抽身,飞快的跑到沈瓷面前,然后挡住她的去路,一脸的恳求。
“你,让我很失望!”沈瓷只是淡淡的看了顾挚云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只能听到沈瓷的话,顿时脸色变得惨白,她僵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沈瓷从他身边走过。
“猫儿,你怎么了?没事吧”温韧禾看到顾挚云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顿时有些担心的走了过去,却看到她一脸惨白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伸手扶住顾挚云。
“瓷姐姐本不让我告诉你,她在这里的事。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颓废样子,所以才擅自决定。我让瓷姐姐生气了!”顾挚云一脸惨白的看着温韧禾,她怎么会忘了,在瓷姐姐无比温柔的背后,有着一颗冷酷冰冷的心。
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定是伤了瓷姐姐的心吧!不然一向用笑脸对自己的瓷姐姐,怎么会用这样疏离的表情看着自己,也不会用那么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他,明明是瓷公子,为什么你要叫她瓷姐姐?”温韧禾听了顾挚云的话,手上的力道更重,她压抑着住内心的悸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顾挚云。
“她一直都是我的瓷姐姐,都是因为我和哥哥,瓷姐姐才会自愿卖身进了依君楼,用玉瓷公子的身份在楼里卖艺。玉瓷公子消失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若是知道瓷姐姐会这么生气,我定然不会带你过来的!”顾挚云看温韧禾一眼,然后大概的解释了一下。
“不可能,我不信!”温韧禾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顾挚云,玉瓷公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任何一个女人就算发育得再晚,也不可能像她那样,虽然没有在意,可是她却还是看到过顾大夫为玉瓷公子换药,那么平坦的胸,不可能是女子拥有的。
而且,就算一个女人长得再怎么柔美,再怎么像个男人,也不可能那么娇小,甚至与比一般的男子的还要娇小。
她和玉瓷公子同年,可是在身高上,她几乎比玉瓷公子高了一个头,就算在怎么伪装,身高也是伪装不了的。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不是讨论这个时候,瓷姐姐现在很生气,我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顾挚云打断了温韧禾的大惊小怪,语气也变得凄苦了起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温韧禾保证的说道,随时拉住顾挚云往后门的方向的跑去。
人走空空,后院中,除了几许杂乱的摆设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