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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禁魔监狱

疼痛,火辣辣的疼痛,撕裂着每一寸肌肤。罗维感觉到躺在一个冰冷的地方,就好象是死神的怀抱。而疼痛却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挣扎着动了一动,仰面朝天。罗维拼命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头顶上的一盏油灯摇拽出混暗的一点火光,那盏灯离开罗维好远,好远,就好象是在天边,粗大的铁栅栏就出现在灯光之下,封锁住了整个可见的牢顶。使那盏遥远的灯火看上去就好象是一颗微微闪光的星星。

没有了时间,没有了思维,最后没有了知觉,罗维浑身的疼痛好象一下子消失了。罗维仿佛感觉自己象一股空气一样袅袅上升,四周都是让自己快乐的声音。看见的都是自己最想看见的事物,隐隐踔踔好象看见了母亲温柔的面容还有很多记不起的姓名但是却很喜欢的人的样子,他们都闪着银光,快乐的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向上向上,不停的飞翔。

快乐的看见上方有一个白色光亮,那亮点越来越大,马上要笼罩住自己。所有的美妙东西都围绕着自己向着那里飞去。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点黄色的金星,紧接着又是一点,一点点的黄色星星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所有人和物马上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些亮闪闪的星光。

接着一点黄星似乎碰到的自己,碰到的那个地方突然一麻,接着又是一麻,一点点,一丝丝的酸麻汇成了一片。麻痹的感觉立刻充满了全身。

脑子里还在享受刚才的那种欢娱,根本不想思考任何问题,但是身上的麻木立刻变成了一点一点的疼痛,疼痛的感觉又一次让罗维感觉到自己手和脚,感到自己的身体。

一只手,正按着罗维的胸膛,把那些剧烈的疼痛塞回到罗维的身体上,罗维哼了一声,猛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黑黑的啥也看不见。

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罗维在拼命的想着,我是谁?

良久,良久,罗维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如电光一般,所有的思维立刻有回到了脑海,被玛格里魔法击倒在地面,裁判所里的鞭打和胸口那种痛苦的魔法反噬,被牢牢的锁在船的底仓漂洋过海,四周环顾着野兽般的警卫。被数根铁杆和铁镣牵引着拉上一个小岛,被一帮凶魔般的看守投进一个地牢,沉重而又恐怖的关门声在上空消失,而自己去连看一看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种清凉的液体被一只手灌进罗维的口中。是水,罗维喘息着喝了一口,接着又喝了一口,那水就拿开了。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那人突然说话了,声音苍老而凝涩。

“我叫罗维。”低声只说了一句,罗维就说不下去了,浑身的的疼痛乏力让他只想象这样躺着。

“恩!好象是个孩子,哈哈,是个男孩子。”那苍老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维慢慢的苏醒了,那种剧烈的撕裂感减轻了不少,而皮肤上累累的鞭伤依旧在火辣辣的疼着。

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寂静的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是某个监狱,罗维轻轻动了一下大腿,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躺在地面上,很久前他看过一本杂书,是一个苦役犯留下的,那书说的就是监狱里的一切。书里说如果人受伤后一直躺着,那只有残疾和死亡等待着他。

平时最简单的一个动作现在也变成了最艰难的一件事情,敏捷和力量都不再属于重伤身体能拥有的能力了。只有毅力和信念才能让倒地的罗维重新站立起来。

“啊!”罗维疼的轻吼了一声,腿终于直立了起来,全力挺起腰,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手在极度的昏暗中乱摸,想摸到一堵墙可以支持越来越无力的身体。

“嘿嘿,嘿嘿!”一阵夜枭般可怕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了出来。让这原本就阴森恐怖的黑狱变的犹如地狱,而那可怕的魔鬼就在罗维的身旁大笑着。

一个踉跄,“咚“的一声,吃了一惊的罗维重又跌倒了。身体重重的撞在岩石般的地面上,苦楚万分。

那个冷酷的笑声骤然止歇,“爬起来,你这个软弱的家伙。”那声音老迈而嘶哑。

“谁?是谁?”罗维奋力抬起头看着四周,但那声音消失了,如鬼魅一般,连传来的方位都听不清楚。

咬住牙齿,罗维摇摇欲坠的又一次站了起来,缓缓移动着,想找个可以依靠的墙角。还没走两步,膝弯被某个石块一样的东西猛的飞撞了一下,力量奇大。他促不及防的脚一软,砰然倒地,这次更惨,竟向前翻了出去,头狠狠的撞在墙上。

“啊!”罗维惨叫了一声,又倒在地上。

那个阴彻彻的声音又嘿嘿的笑了起来:“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啊!简直就是个废物。唉。”

罗维两手狠狠的抓摸着石墙,指节咯咯的响,身体的重量就全靠两只手支持着,颤抖的右膝顶着墙壁,额头流满血,那血和着身上的血渣滓撒落到地面上。“谁说我是废物?”他对着黑暗大吼,又好象是对着自己大吼。“你才是个废物呢!不敢露面的小人。”

那阴森的笑声立刻如发了狂一般充满了整个黑狱,合着嗡嗡的回声震的人耳鼓欲裂,头昏欲倒。“哈,哈,哈,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啊!”

一个人大步的从黑暗深处的墙边走了出来,站到那一点昏灯下。

“啊!”罗维只看了一眼就几乎要吓死过去了,那人干瘦苍老的就好象一具骷髅,他满脸疤痕,鼻子似乎缺了一半,左手早已经断了,可是在断臂处竟伸着一小段森森白骨,可以看见粘连着的一点黄色的肉。右手臂的肩窝处一个大洞赫然在目,那是铁链穿过人的琵琶骨留下的。左右大腿下的脚掌不翼而飞了,象骨头一样的大腿下绑的是两段木头,那人来回踱着步,就好象是有脚掌踩着高跷一样轻松自在。

“你瞎了。。”罗维立刻充满怜悯的看着他空洞洞的眼窝问道:“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被人挖去了呗!”那人轻描淡写的说道。好象那不是在说他自己的眼睛:“你说我瞎了?那也算对,可是我没有感觉我瞎,反而我现在心里亮堂堂的,你走到那里我不是都知道,还能让你摔上一交。”说完又再次仰天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

“谁!能这样狠心对待你?”看到他,罗维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从小罗维似乎对着弱小的人有着一种天生的怜悯,而对强大而蛮横的人有着一种本能的厌恶。当看到那些神书中写到那些圣人,那些神使,为了拯救无辜,为了保护弱小而慨然赴死的时候就总是热泪盈眶,不能自已。所以雷泽总是要嘲笑他象个苦行修道士那样悲天悯人。罗维也总是反唇相讥雷泽那种莫名其妙的武士精神,连撒个谎都不肯。可惜并可笑的是这两人都是那样渺小,渺小到无人注意的沙石一样,但是胸中却有海般的抱负。为了自己的一点心愿,罗维苦习魔法,因为据说魔法师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一群人,他们远比皇室还要奢侈,皇帝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而魔法师的门童和车夫都富的冒油。如果成为一个魔法师就可以吃饱肚子了吧,还有余钱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衣服和食物吧,罗维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的。

现在看见这个人,罗维不由的一阵心悸,那怕这人犯了大罪,那怕这人十恶不赦,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挖了眼睛,想想当时的情景就毛骨悚然。

那人没有回答,好象突然被罗维的这句问话给抛入了他无尽的回忆之中。

罗维看着他转过身,裸露的身上竟然有着成排的伤口,某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刑具残片还深深的嵌在那些伤口上,胃一阵收缩,一阵干呕,却呕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用略略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抬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天,仿佛在看那深幽遥远的牢顶:“很久了,这里很难计算时间,我想你大概是我三十几年来见到的第二个人了吧。”

“啊!”罗维倒吸一口冷气,三十多年,居然在这里关了三十多年,而且是一个人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无论犯下了什么罪刑那都应该赎清了吧。罗维曾看见从国王的监狱里放出来的人。仅仅几年他们就不成人形状了,当被拖出监狱,当见到太阳的那一瞬间他们中几乎一半人都永远的倒在阴森监狱的门口。还有剩下的,染上了各种疾病,无论多好的治疗都不能使他们完全康复,最悲惨的一些人在监狱中染上了麻风病,出狱对他们来说是进入一个更加冷酷的监狱。但是面前这个人尽管双目失明,双脚残疾但缺依旧站在那里。

罗维感到心都在翻滚:“你犯了什么罪,先生?”

“犯罪?恩!第一次有人这样问我,即使是抓我的人都不敢问我这个问题,但是我还要好好想想。”那人沉思着,突然转过头,罗维有看见那骇人的面容和眼眶,手一哆嗦,差点再摔一交。

“犯罪?我平生的确是杀了不少人,但是那些都是该杀的,他们都应该早点下地狱,我平生没有错杀一个好人,没有!”无眼人低沉着声音:“我没有犯罪,承认犯罪是对那些恶徒的宽恕,我的罪过可能是我的财产太多了,是我的势力让人顾忌了,我的性格让人害怕了而已。犯罪?哈哈哈哈!”

黑监狱中的狂笑声再起,但是罗维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一半是因为那震耳的狂笑,一半是因为那无眼之人凄凉的神情。

竟然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罗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受到了剧烈的魔法反噬。不然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的,我知道至少有三种魔法可以脱困。”

罗维看着四周黑暗的一切,似乎已经开始在寻找这黑狱的出路了。

“脱困?哈哈哈哈!”那笑声再次象冷风夹着寒冰一样席卷的整个地狱:“你可以感觉一下,你能感觉到任何一丝魔法元素吗?你能感觉到任何波动吗?我高明的魔法师。”

是的,没有任何一丝魔力聚集存在,罗维立刻发现这里和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连土魔力元素都没有,一星半点都没有。象被抽掉的血液一般,罗维顿时身体僵住了,原本还心有所持,期待着自己克服反噬的力量。

“脱困?哈哈哈哈!你知道你自己在那里吗?这是利得利亚北海上的克里特岛,这是克里特岛上的克诺索斯谜宫下的克诺索斯地牢,这里的异常神奇,这里万分古怪。这个地牢从古至今关押和埋葬了数不清的强者,他们中有进入圣阶的战士,有能覆灭国家的魔导师,能召唤巨兽的巫师,他们没有一个可以从这里逃脱,没有一个。这个地牢是天然形成的,深埋海中。那些石头可以吸收任何魔力,这里又叫禁魔监狱,对魔法师来说,特别是对一个可笑的魔法学徒来说这里就是地狱。这里只有一个牢房,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地牢上的那一千名士兵和弓弩手就只单单伺候你我的。你比我还要不幸,我即将解脱了,在不久的未来。而你将还有不少时间,你太年轻了,想想如何自己了断吧,很多人一到这里就是这样干的,哪怕他们在外面还算是个英雄。”

疯狂的大笑声充满了地牢,仿佛也充满的整个天地。在这让人恐惧的笑声中,罗维身体一软,坐倒在黑色的石头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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