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真的想要迁都吗?”面对众人看傻子的目光,肖天冥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我想知道,为了这件事情,您可以付出多少?金钱的损失?国库的空虚?国力的下降?天龙要塞?甚至是千古的骂名?陛下,您必须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态度。”
“付出?我们黄龙如此强盛,难道抵御不了一个区区兽人?我们军民如此团结,难道抗不过贵族的压力?我戎马一生, 还敌不过小人的诋毁?”显然,老皇帝完全没有做出最坏的打算。他认为,迁都,只是割肉,割的肉多一点,疼一点,但是不伤筋骨。
而肖天冥认为,此次迁都,不仅仅是割肉,而是刮骨。刮骨疗毒,很可能会要命,甚至会毁灭灵魂!肖天冥洒脱的笑了:“陛下,您今年已经二百余岁了,您的孩子有的都深埋黄土,三个最优秀的皇子都临近圣域,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羽翼丰满,就像吃饱了,有了力气,正在觊觎更多肉块的小狼。”
“我相信,任何一个皇子接替您治理国家,都不会使黄龙衰弱。”说到这里,老皇帝一脸自豪,毕竟他不禁打下一个天下, 治理一个国家,更是培养了优秀的继承人,“问题是,现在继承人有三个,而您的位置只有一个!这样的后果,我就不想再多加论述了,相信您一定明白,史书上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从您一直以来紧紧皱起的眉头,便能看出来。”
说到这里,卫严和宋预两位元老都一脸愤怒的看着肖天冥,这是皇帝心头之痛,你怎在这里揭开,还伤口撒盐?小孩子,真是不懂规矩!就连一脸和善的皇帝都脸色不佳,不过念在死去老友的面子上,还是耐心听着了。
“更可怕的是,您现在不仅没有早日退位的意思,反而准备做出大动作,雄心壮志的要迁都。我们都是您忠心耿耿的属下,自然以为陛下您分忧为荣幸,但是三只雄心勃勃的小狼会等下去吗?”
“换个角度说,兽人一反常态,天龙要塞压力极大,帝国士兵勇猛善战,自然不畏惧一群绿皮怪物,但是,你一旦迁都到南方,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对他们没有信心,他们是被抛弃的弃子?军心又当如何?进而,全国的军队会不会发生变动,班图会不会趁火打劫?”肖天冥越说越激动。
“胡说!我们卫家儿郎,对帝国忠心耿耿,岂会像你说的一样容易动摇?一派胡言!”卫严坐不住了。这可是诛心之言啊!军队,一直是卫家控制的,若是皇帝认为军队有异心,他们卫家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公爵大人别激动,我不是在攻击您,军队最基础的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小兵,他们若是从心底感到被遗弃,即使您用兵如神,也不能克敌制胜。军心二字,可不是一句命令就可以解决的!”肖天冥把公爵大人顶的话都说不出来,坐在那里生闷气。
“还有,陛下。帝国的贵族圈子,已经形成以京都城为核心,以文官体系为骨架的集团。三大公爵,七大侯爵,十二大伯爵,七十二子爵,三百男爵,以及数千的勋爵,连同其家族子嗣,姻亲关系,外放贵族,血缘外戚,共同构成了我们帝国统治的骨架,您若是迁都,必将受到这些贵族的阻力。京都城是他们的根本,若是京都城不再是首都,你该让他们如何自处?”
肖天冥眼角余光看到,说道文官,宋大家主脸色也不好看,显然对肖天冥把他
牵连进去很是不满。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忍耐下来,并没有出声。足见涵养惊人。
“即使陛下有经天纬地之才,先祖高祖之志,户兵礼吏刑工六部倾力相助,居民上下团结一心。加以陛下力排众议,诸位皇子大臣,呕心沥血,我们有可能搬到埃尔比塔,结果又将如何?精灵族会是什么反应?魔兽森林十年一次的兽潮我们将如何应对,教廷的态度。陛下,这些您都要考虑的啊!”
肖天冥一躬到底,泪流满面:“天冥年纪幼小,情绪激动之下胡言乱语,希望陛下不要怪罪。然我继承爷爷战龙的遗志,立志要守护黄龙,便不得不出此言。爷爷乃当世豪杰,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如此都遭人暗算,我们要是启动迁都的计划,难免不会受到敌人的威胁,黄龙基业,仅在陛下您的手里,万望陛下三思!”
肖天冥一番话,声情并茂,即使两大家主也不便大发雷霆, 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表,感人至深。方方面面都在分析迁都的阻力和问题,显然,是真真正正的为帝国出谋划策的。言语之中,对他们的利益颇有冒犯,但是在大义面前,他们两个做臣子的, 又怎能多加苛责?
人,做到他们的位置上,早已经脱离了生存的和个人的需求,名利之事对他们如同过眼云烟,丝毫不能激起兴致。他们更关注的是人的社会价值,如何才能为社会,为自己的民族和国家创造更好的未来,名留青史,才是他们的需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是如此。
老皇帝满面诡异之色的看了肖天冥良久,知道年轻人有些不安了,才满面复杂的说:“你和你爷爷真像!当时,他也这么骂我的。那可是比这直接难听的多了。肖家人,都有种顽固的性子,我不说原因,你是不会真心同意我的;要是说了,你又会陷入危险。还真是给我出个难题呢!”
老皇帝摇摇头,似乎很是无奈。“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有一个眼光比得上你,我也就不用这么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句话把肖天冥推上一个很高的位置,比皇子眼界还广?老皇帝真的很喜欢这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年轻人,要是一个高兴,收做干儿子,也是说不定的。若是如此,帝国又将陷入新一轮的风波。宋卫两个老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踱了踱步,老皇帝似乎下定了决心:“这么和你们说吧,我的决定很重要,重要到比我当初决定杀兄弑父,登上皇位都要重要!”
“陛下!”
“陛下!您……”
两个老者大惊失色,陛下 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德隆之治”的确带领黄龙走向辉煌。老皇帝的皇位却来得不是那么正当。他在几个老朋友的支持下,亲手杀死了无能的的兄长皇储,有逼退了昏庸父亲的权柄,才登上皇位,
这在历史上被称为“紫荆花之变”,是帝国之耻,是禁忌中的禁忌,根本不容许被提及。即使在史书中,都被认为的美化,所有的点击都闪烁其词,模模糊糊。肖老、卫老和宋老,都是当时最支持老皇帝的死忠。
这件事成为一生仁厚的老皇帝内心的隐痛,如今,他居然亲口提起,证明迁都之事,果真非同一般。
老皇帝抬手制止二老的劝说,继续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听清楚了。迁都之事,势在必行,即使我死之前不能做到,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人,一定要帮我做到。我那个儿子反对,你就替我废掉他,再立一个新皇帝,三个儿子够你们选的了。若是三个皇子都反对……”
说到这里,老皇帝明显犹豫了一下:“我认可你们三家族中任何优秀后人登上皇位,替我完成这个目标。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尽快做到。即使,即使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被人砸鸡蛋,挖祖坟,你们也要完成!”
说到这里,老皇帝连皇位,连江山都可以不要了,目光再次坚定起来:“就算是真的遗臭万年,成为千古罪人,你们也要把帝国迁到埃尔比塔城!听清楚没有?”
三人沉重的点了点头,老皇帝的目光明明白白的说着:若是不照办,绝对会下手毁灭他们。虎老雄风在,山空霸气存!
“陛下,这样,值得吗?”宋预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老皇帝站起身来,强悍的其实勃然升起,仿佛当年那只东方金发狮子又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道:“虽死不悔!”
一时间,密室无言……
※迁※都※分※割※线※
走出皇宫,肖天冥与两位帝国高在云端的老者轻生告别。穿着依旧华丽的礼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红酒绿,奢靡堕落,贵族的圈子永远是这样波澜不惊。谁有知道,高坐在大殿之上的猛虎, 正在酝酿新的风暴?
沉默的坐着马车,肖天冥一直在思考,思考着老皇帝跟他们说的内容,越想心越寒。
诸神近段时间不太安分,空间裂缝也不稳定,诡异自燃的灵魂,老皇帝的异状……如果,如果是他们,一切就都有可能了……肖天冥一声声的默念:终于要回来了吗?
回到家,肖天冥立即把自己关进书房,下令肖府戒严,任何人不准擅自出入;寒园警戒提高,擅闯者杀无赦;自己的书房,更是被列为禁地,连罗萨和兰馨这几个自己人都无法靠近。
肖天冥坐在书房,一手扶着白纸,一手拿着羽毛笔,专注的,一笔一划的描绘起来……
许久许久,日头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最终又再次落下的时候,肖天冥满意的放下笔,接着刚刚生气的月光仰头观看,脸上流露出疯狂而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