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妈妈怎么可能扔在自己一个人走了呢,她一定是睡着了,等到明天天亮,她会再次醒过来的。苏亦默眼睛死死地盯着兰心的脸,期待着下一刻她会醒来。
没一会儿,进来几个医护人员,在苏亦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时,一个护士上前,将那张雪白的布盖在了兰心的脸上。
“不,不要!”苏亦默发疯般地咆哮着,想要阻止那个护士给母亲盖上白布,却被身后的两个医生紧紧地拖住了手臂,她努力想要挣脱,可无奈她此时的身体已经过于虚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脸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被盖上,然后被推了出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妈妈带走!”苏亦默声泪俱下,剧烈的挣扎,已经使她的手臂被捏得淤青。
直到母亲最后一点被推出了手术室,苏亦默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颓然地瘫坐到地上。
手术室里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她的哭声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显得特别地孤寂,使得手术室这个本就充满了阴森的地方更添了几分凄凉。
这一次,母亲是真的走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活着。苏亦默两眼空洞,盯着母亲被推走的那块空地,陷入久久的沉思。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们马上要进行手术了,你快点离开吧。”刚刚给她母亲盖上白布的那个护士进来,看到仍瘫坐在那里的苏亦默,于是吃惊地问道。
苏亦默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一般,她感觉整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剩下一具空壳一般。
见苏亦默没动静,护士便走过来拉她。
“别碰我!”苏亦默厉声对她呵道,倒把那个护士给吓了一大跳。她恶狠狠地瞪了那护士一眼,对她来说,是她将她最后一丝希望给残忍地夺去。
她双手撑着地,用尽全身力气才站了起来,因为在地上蹲了太久,她的腿早已麻木,左右摇晃了几下,她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了手术室。
走出医院,此时的天已经全黑了,似乎是老天特意在顺应着苏亦默此时的心情,原本白天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这时却下起了瓢泼大雨起来。
路上的行人都撑着伞,神色匆匆地走着,都想快点找个避雨的地方躲躲,可唯独苏亦默好像是没看到在下雨一般,拖着那具此时对她来说已毫无用处的身体,走到雨里。
没几时,苏亦默的全身都被雨淋得湿透,雨水混着泪水,交织而下。
路上的行人见到苏亦默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是好奇地打量她一眼,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这世上,现在,真的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妈,你让我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我怎么觉得,现在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为什么你不想带我走,我在这里真的太痛苦了,我想要妈妈的怀抱,想听妈妈温柔的声音,这些,以后,她再也得不到了,妈,你告诉你,接下来,我有什么勇气活起去?抬起头,她看着黑压压的天。此时的雨下得很大,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地。
“嘀!嘀!滴!”苏亦默好像听到几声刺耳的喇叭声,她低头,感受着那一道刺眼的光芒,条件反射地伸手遮住双眼。
听得得“呯”地一声,苏亦默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弹了出去,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也许,是因为心的那块地方太疼了,所以其他的地方,她再也没有知觉了。
好累啊,妈妈,我真的觉得好累,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来找你了?望着天,她露出一丝微笑。
肇事司机一见被撞的苏亦默躺在地上没了动静,顿时也吓得六神无主,见四周没什么人经过,于是慌忙地上车,哆嗦着发动引擎逃离了现场。
车一开走,那唯一的光亮便也随着消失了,苏亦默一时完全被黑暗所包围,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抬眼看着天,似乎在那里看到了妈妈的笑脸。妈妈,让我来找你好不好?没有你,小默真的活不下去啊。她伸出手,想要去触及那张熟悉的笑脸,可是因为太远,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触碰不到。
似乎听着妈妈的话随着雨声传到耳里:“小默,你让妈妈太伤心了,你跟妈妈保证过,会好好活下去的。”
“妈妈,可是我是真的太累了啊,带我走吧妈妈,小默以后会更听您的话的。”苏亦默仍努力地试图靠近那天边的母亲。
“你太让妈妈失望了,小默,要是你这样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说完这句,母亲带着稍怒的脸庞消失在雨夜。
“妈!不要丢下我!”苏亦默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惊慌了,努力将手臂伸到最长,可是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雨滴。
母亲的那句“你要是这样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像一记闷拳般打在自己心上,不能,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她答应过妈妈,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
回头,那辆肇事车已经开出了好远。“回来!”她虚弱地朝着那辆车的身影喊道。
“总裁,不好了!”李维来到医院,对着正在打点滴的凌煜宸说道,此时的他因为刚刚跑得太快,所以还有些微喘。
看着李维一脸惊慌的表情,凌煜宸的心一紧,很少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隐隐地,他觉得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盯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李维调整了一下呼吸:“总裁,医院刚刚传来消息,苏亦默的母亲因为并发症抢救无效,刚刚已经离世了。”
“轰!”凌煜宸似乎感到天塌了一般,他艰难地开口,“那苏亦默呢?”
李维却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这样吞吞吐吐的李维让凌煜宸感到非常火大:“我问你话呢,快说!”
“我知道后,马上派人去医院找,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苏小姐的下落。”
“什么叫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派出所有的人力出去找,要是没有找到,你们全都给我滚蛋!”凌煜宸咆哮着说道。拔掉手上的针头,凌煜宸掀开被子便跑了出去。
“总裁,您现在还在发高烧呢!”身后响起李维的声音,可是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这点小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苏亦默。他知道,对苏亦默来说,母亲就是她的命,命没有了,她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现在苏亦默不见了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信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越发强烈,他怕,结果会如他最怕的那个方向发展。苏亦默,答应我,一定要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不管多远,我一定会来找到你的,一定!
凌煜宸开着车,毫无目的地驶在路上,他开得很慢,两眼不停地看着道路的两侧,期望能在下一个瞬间看到他想找的那人。
一个小时,再个小时……一直到半夜,他始终都没看到那个身影,苏亦默,你到底在哪里?可凌煜宸还是没放弃,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饿,因为长时间的高烧,再加上没喝水,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
手机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几乎是在刚响起的那一刻,凌煜宸马上接起了电话:“李维,是不是找到苏亦默了?”
“总裁……”李维有些不忍,“我们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苏小姐。”
“那就继续找,掘地三尺,也必须把她给我找出来!”听到李维说还没找到苏亦默的时候,凌煜宸那刚亮起来的眼神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是,总裁。”李维在那边答道。
凌煜宸颓然地垂下手去,他原本以为他的势力很大,只要是他想找出来的,没有什么不可能,可是为什么只要一遇到苏亦默,他心底总会生出那样深的一种无力感?在面对她时,他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苏亦默,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即使找不到你,也要让我知道,你现在很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难道这样的要求也算过分吗?
身心俱疲,凌煜宸开着车,焦急地扫过街道的两侧,他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消失。正在这时,他忽然一个急刹车。
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坐着一个人,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不过凌煜宸却还是一眼便认出她就是苏亦默来。
没来得及多想,他便打开车门,冲进了雨里。
“苏亦默!”他将苏亦默抱到怀里,看着此时的她满身是伤的样子,他的心如刀绞般难受。
苏亦默虚弱地睁开眼,却看不仔细眼前这个人的样子,总算有个人看到她了啊,她一直爬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母亲临终的遗言是支撑着她的全部动力,她想去找他,可是那条路似乎好远,任她怎么努力,她都到达不了。
苏亦默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请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