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浩博走了,金正霖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感伤,久久不能平静。他感念妖族对他的好: 在凡间时,他因为和李元昊争斗,败走天涯,无家可归,是妖族挑起了对天朝的侵略战争,使他趁机占得可以歇脚的一席之地;在他和任我行的打斗中,虽然他并不需要帮手,但是松井多田却是恰到好处地出手相帮,才助他打败了任我行;上到天界后,他的妻子、儿女因为修行不够,遗留凡间,让他饱受妻离子散的苦痛,是伊藤浩博给他送来了貌美如花的干妹妹李雪姬,并为他生下了九个天真可爱的儿子,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伊藤浩博对他的拢络,但毕竟让他又体会到了家的温馨。一桩桩的往事涌上心头,令他的内心难复平静,由此产生了想去妖族大本营天堂看看的冲动。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天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他预感到定有大事发生。思虑间,李崇炫走了进来,向他汇报:“天河方向传来了震动,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去看看吧!天河由妖族西乡义伟看管,妖帝才刚走,天河就出了大事,我岂不是有负妖帝的嘱托?”
金正霖说完就带着李崇炫和几个随从,急匆匆赶到了天河。就见原本水平如镜的天河波光荡漾,细浪翻滚。原来,天河一侧的岸边已经缺了一个大口子,天河里的水正从缺口往下流淌。罗羲在水中用身子奋力往缺口上堵,古娲、罗岳群和李灵玉则在岸边用物料往缺口上填埋。可水流太湍急了,填下去的东西瞬间就被冲走。这时,唐宇翔和蔡雅诗也赶来了。唐宇翔立即跳入水中,和罗羲一起堵缺口,蔡雅诗则加入了填埋的行列。金正霖和李崇炫不敢当看客,也纷纷跳入水中协助堵缺口。在众人的努力下,缺口终于被堵住了,但裂缝依然还在往下渗水。李灵玉和罗岳群找来了五彩石,古娲用功力燃起了熊熊烈火,把五彩石炼化了,再浇铸在裂缝上。天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水中筋疲力尽的人才一个个爬上了岸。
罗羲奋力堵缺口,古娲炼石补裂缝,他们的消耗太大了,必须尽快恢复,罗羲于是对着唐宇翔、蔡雅诗说:“你们去那边把事情处理一下吧!”说完就带着古娲回理想世界去了。
唐宇翔、蔡雅诗于是来到了西乡义伟的殿堂,罗岳群、李灵主、金正霖、李崇炫等一众参与治水的人也跟了过来。就见西乡义伟倒在血泊之中,岸信有朋坐在地上,正抱着西乡义伟的躯体在痛哭流涕。
唐宇翔的目光在西乡义伟血肉模糊的尸身上扫了一眼,说:“看来西乡义伟已是救无可救了,天河的运作直接关系着三界众生,不可稍停片刻。雅诗,你快派人下凡间请回姬轩辕来天河主政吧!”
“我即刻去办。”蔡雅诗说完就闪一边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唐宇翔问岸信有朋。
岸信有朋犹豫片刻,拖着哭腔回答:“松井多田被杀了,妖帝自贬下凡了,我心情不好,想出来散散心,就来到了天河,和西乡义伟喝起了闷酒,席间聊起了松井多田和妖帝。谁知喝着聊着,西乡义伟的情绪就失去了控制,他说天条不公,他骂天规害人,他怨天界没有自由。他越说越激动,跟着就边骂边往下界倒水,一瓢接一瓢地倒。我劝他住手,他却变本加厉,一头往河岸堤坝撞去,把堤坝撞开了一个缺口。就在他还想再次撞击时,罗羲上帝及时赶到了,伸手抓着他一甩,就把他摔成这样了。”
“他一共倒了几瓢水?”李灵玉紧张地追问。
岸信有朋回答:“应该不少于三四十瓢。”
“你混蛋!他没有天宫的旨意就私自往凡间泼水,泼第一瓢时你就应该制止他,谁知你竟然让他泼了个三四十瓢。”罗岳群生气地骂道。
“我劝了,没劝住。”岸信有朋感觉很委屈地说。
“劝了、劝了,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路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心思,就是不想让凡界安宁:一瓢水都能令凡界成为泽国,三四十瓢水,凡界岂不是一片汪洋?最后还把堤坝给撞开了,流了多少水下凡界呀,你们真是罪大恶极!”李灵玉骂完了岸信有朋,又回过头来对唐宇翔和办完事回来的蔡雅诗说:“这里交给你们处理了,我有要紧事要办!”也不等唐宇翔答复,李灵玉起身就走,罗岳群紧随其后。
“你这就要下凡去吗?”
“这么一场大水,我能不下吗?下面有养育我的爸爸,还有孕育了我却未曾谋面的妈妈,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我很担心他们,你能体会我现在的感受吗?”
“说什么话呢,你的父母不也是我的父母吗?你担心他们我能不担心吗?只是我们万不可太心急,越急则心越乱。”
“我能不心急吗?早一刻找到他,他们就能少一分危险!”
“茫茫人海,你上哪去找呢?你要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爸爸的可能去向,才能尽快找到他们。”
李灵玉停住了行走的脚步:“是呀,我真是急昏了头!你说我该往哪去找呢?”
“如果我们就这样下去找,那是大海捞针——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但如果我们分析一下你爸爸可能的投胎方向,寻找的范围就会缩小很多。”
“爸爸可能会投胎到哪呢?”李灵玉问。
“你爸是带着找你妈的目的去投胎的,所以你妈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你爸可能投胎的地方。”
“也就是说找到了爸爸,也就能找到了妈妈,是吗?”李灵玉的话语中充满了希望。
“有很大的可能!”
“天下那么大,妈妈会在哪呢?”
“你妈是因为生你而死的,那时候还没有阴间地府,等到我爸我妈炼制好轮回塔后,你妈应该已再世为人了。只是因为孕育你,她的修为比前世差了太多,所以没能在我们创造天界的时候飞升上天。但你妈一定还在生孕你的地方的附近,因为她舍不得离开你。”
“那我们到天朝旧都去找找吧,我就是在那儿生的。”李灵玉提出了建议。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天朝旧都,只看见昔日的都城一大半都已淹在水下,只剩下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露在水面,上面挤满了逃难的人,男男女女,拖家带口的。
李灵玉看着一个个、一家家、一群群逃难的人,愤恨地说:“这个该死的西乡义伟,没把他千刀万剐真是便宜他了。害了那么多的人无家可归,那么多的人家破人亡,即便把他打下了第十八层地狱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水还在不停地往上涨,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呢!”
“不如我们帮他们把水退了吧!”李灵玉怜悯地说。
“不行,我们不能干预凡间的事务,凡间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来解决,这是我们当时定下的规则。”
“那我们找一些人来,教一下他们退水的方法吧!他们只会一昧地逃避,这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高地越来越少了。”李灵玉提议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留意一下逃难的人是否有可委以重任的。”
人群过去了一拨又一拨,罗岳群和李灵玉都失望地摇了又摇头。忽然远处出现了一条小破船,船上有七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船的划行速度很快,船上的小孩似乎对水一点也不畏惧,频频跳入水中戏水,又轻而易举地爬上小船歇息。尤其是那最小的男孩,水性最好,仿佛就是水中的精灵。罗岳群和李灵玉看到这小男孩,眼睛顿时放出了光芒,连忙招手示意小船靠岸。
“小朋友,你认识我们吗?”罗岳群对着最小的男孩问。
“我怎么会认识你们呢?”那最小的男孩回答。
“我们曾经打过架的,你不记得了吗?”罗岳群说。
“我们打过架吗?什么时候?”小男孩一脸的茫然。
罗岳群明知小男孩没有记忆,依然故意问道:“很久很久以前,你忘记了吗?”
“我不记得了。我打输了还是打赢了?”小男孩好胜地问。
“你可厉害了,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你一个。”李灵玉指了指自己和罗岳群说。
年岁最大的小男孩听说后,很自豪地说:“我们这小弟可厉害了,他虽然年纪最小,可本领最强,我们大家都听他的,他是我们的头领。”
“你们怎么跑出来玩水呢?很危险的!你们爸妈让你们出来吗?”李灵玉问。
“我们的爸妈都被洪水淹死了,我们几个捡了一条破船,在船上相依为命——船就是我们的家。”最小的小男孩说。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到底是要上岸生存的,所以还是要想办法把水退了才是上上之策。”李灵玉说。
“这水是这么容易退的吗?多少大人为了治这水把命都搭上了,包括我们的父母。大人们都做不来的事,我们小孩子又有什么资格来做呢?”最大的男孩不以为然地说。
“治水的确很难,但也很容易,关键就看你是否熟悉地势。之前那么多人治水之所以会失败,那是因为他们看不清地势的高低,四处围堵洪水,结果越堵水就越满,水越满危害就越大。水是流动的,往低处流。治水应该是把水往低处疏导,为洪水找到一个流泄的出口。现在我给你指一个最低的方向,你们只要把这洼地打出一个缺口,把水往低处引,把水引到了海洋,就一定能把水退了。”罗岳群说完,就用法力往最小男孩的脑海里灌入了治水方法。
“你既然那么熟悉地形,为什么不帮我们治水呢?”年龄最小的男孩问。
“因为我不如你厉害呀!你忘了,我和这个姐姐两个人都打不过你一个人,所以治水的重任还得交给你。万事开头难,只要你能找准第一个突破口,把洪水引向第一个低处,把水位降低一点点,就会让人们看到希望,就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跟你一起去治水。”罗岳群说。
“那好,我这就去召集更多的人,组建一个治水大军跟我一起去治水,我还有很多跟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小伙伴、好朋友,我请他们助我治水,他们肯定乐意相帮。”小男孩小孩子心性,被罗岳群吹捧得心花怒放,随即让小伙伴们把船划走了——他要去召集人马了。
罗岳群望着远去的小男孩,高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我行。”远处飘来了小男孩的应答声。
“任我行!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只是没想到你还叫‘任我行’ ,而且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你。唉,希望很快也能找到爸爸。”李灵玉望着远去的任我行,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你爸投胎凡尘,现在成为一个怎样的小孩,我们找到他时该如何称呼他?”
“不管是怎样的小孩,他都是我爸,也是你爸。你别老是‘你爸’、‘ 你爸’ 地叫,我爸不是你爸吗?”
“你爸是我爸,我爸也是你爸,但两个爸爸谁是谁呢?所以有所区分还是好的,免得搞混了。其实,尊敬是落实在行动上的,不在乎如何称呼。”
“随你怎么说吧,什么话经你口中说出都是有理的。走吧,找我爸去!”李灵玉强调了“我爸” 二字。
两人往众人聚集的地方努力找寻。找了一处又一处,可就是没有李元昊的一点气息。两人在一处水岸边停了下来,因为远处漂来的一艘巨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船上站满了人,神情疲惫,惊魂未定,看得出都是些逃难的人。两人悄无声息地飘上了巨船,混进了人群。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高大男子站在船首上,高声对着这些逃难的人说道:“做人要懂得感恩,你们今天能够获救,全要感谢我们周家小少爷。我们周家小少爷虽然年纪很小,只有区区几岁,但他却是心地善良的人,他看见苍茫大地发生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知道天下生灵必定难逃厄运,于是缠着我们周老爷赶紧打造了几艘大船,四处营救你们这些落难的人。”
“谢谢小少爷和周老爷的救命之恩!”
“知恩要图报,你们的命既然是周家救的,那你们的命就属于周家了,必须绝对服从周家的命令,服从小少爷的命令,知道吗?”
“知道,小少爷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绝对服从小少爷的命令!”
“你们愿意为小少爷卖命吗?”衣着华丽的高大男子问道。
“愿意!”
“那好,你们现在就离船上岸,跟我前往大本营,小少爷在大本营等候你们。”
李灵玉和罗岳群也混在了这群人中上了岸,因为他们对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少爷发生了强烈的兴趣。他们跟随着这群逃难的人在穿着华丽服装的高大领队的带领下,走了一程又一程,熬了一夜又一夜,终于来到了一个再有八瓢、十瓢天河水也不会淹没的高地。只见高地上是一群气势恢弘的建筑,周边还有许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临时帐篷,里面挤满了逃难的人——看得出这是一个难民集中营。随着新一批逃难人群的到来,帐篷里的人都伸长脖子细细张望。李灵玉和罗岳群隐去身形,尾随领队悄悄地潜入一座规模最宏大的建筑。建筑虽然不算很豪华,但在凡间也实在是不可多见。当他们看见坐在大厅主座上的五十来岁高大男子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周思斌!周老帅!”
就见领队毕恭毕敬地站在高大男子跟前,小心翼翼地说:“老爷,我又带回了一船人,等候您的安排。”
“你就全权处理吧!记住要恩威并举,以德服人,并要注意多宣传几个少爷、小姐的功德。”
“是!我这就去办。”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随着穿华丽服装领队的离去,从侧门走进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女,岁数与高大男子相仿。
“刘欣茹伯娘!”李灵玉和罗岳群再一次吃惊地喊了起来。
“思斌,你真的要缔造一个独立皇朝吗?”雍容华贵的妇女问高大男子。
“天时、地利、人和,我已完全占尽,我能不顺应时势吗?”
“可我担心你被世俗拖累,不能专心修炼。”
“我们修炼不就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吗?如今,天下苍生正遭逢苦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呢?况且,我们还能利用机会,成就功名伟业,岂不是一举多得?”
“我是担心你成就功名伟业的同时却耽误了自己的修炼前程,不但害了你自己,也拖累了孩子们。”
“那么多落难的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样,我良心上会过意不去的,这岂不是更耽误了我的修炼?”
“我们还是都听听孩子们的看法吧!”
“也好。欣茹,不是我说你,你呀,连孩子都不如,你知道吗,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你的那些孩子们的建议和主张。”
“谁信呀!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能提出这些建议和主张吗?叫孩子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大小相差六、七岁的女孩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三、四岁的男孩进来后就直接扑在了高大男子的怀里,十岁左右的男孩则撒娇地坐在了雍容华贵的妇女身旁,十七岁左右的少年坐在了高大男子的左手边,其他两个女孩则坐在了女主人的右手边,一家七口围桌而坐。
看着这一家七口,李灵玉和罗岳群是既惊讶又失望。惊讶的是那十七岁左右的少年竟然是周锦程少帅,而那三、四岁的男孩居然是妖帝伊藤浩博:前世的仇人今世成兄弟,真是造化捉弄人。他日随着修为的提高,前世记忆觉醒,真不知他们会如何相处。另外两个女孩和男孩则是前世的周心怡、周文洁、周宁忆,当年在昆峨山上他们都参加了绝子弹巡逻培训营,和李灵玉、罗岳群都有过接触和交往。再后来,他们就随着少帅周锦程逃离天朝神都时命丧途中了。不想再世为人之后,他们又成了一家人。令李灵玉和罗岳群失望的是原本以为那‘几岁小男孩’ 会是爸爸李元昊投胎转世,谁知找到的却是伊藤浩博。李灵玉起身就想走,罗岳群劝住了,他说:“既然来了,我们就听听他们说什么吧,谁知将来有没有用呢?”李灵玉于是停住了。
“锦程,你爸说他要利用这次大水缔造一个皇朝,参与世俗事务,你们同意吗?”妈妈问十七岁的大儿子。
“大儿子叫周锦程,那小儿子呢?不会叫伊藤浩博吧?”李灵玉问罗岳群。
罗岳群不假思索地说:“不会!我想他应该叫周铭锋——周老帅的前世长子。这样,他们前世一家人才算团圆。”
“好吧,再信你一回。听听我们的周少帅怎么回答吧!”李灵玉笑笑说。
就听周锦程朗声说道:“怎能不同意呢?一场大水,把天朝淹得人人自危,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啊!铭锋小弟,你说是吗?”
“果然叫周铭锋,服你了。”李灵玉看着罗岳群说。
“正是!这场大水,把我们这块足够大的高地分裂成了一座孤岛,我们也无须征战,守住这座孤岛,我们就可自立为王。这等地利,我们怎能不善加利用呢?”别看现在叫周铭锋的伊藤浩博只有三岁多,却已经有了不小的野心。
“心怡、宁忆、文洁,也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周思斌说。
“你们四处派人出去拯救被水围困的难民,并四处宣传我们周家的功德,图的就是个‘人和’吧?”周心怡问。
“你总算还能理解爸爸的良苦用心。”周思斌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周文洁问。
“什么叫‘趁人之危’ ?做大事就要不拘小节!”周锦程高声说道。
“天朝会甘心让我们自立为王吗?”周宁忆小心地问。
“天朝当然不会甘心让我们自立为王!但是,他们现在分得出身吗?而且,如果我们的军队比他们强大,我们的皇朝比他们富有,我们的臣民比他们幸福,他们能奈何我们吗?建业是要比拼实力的!”周思斌朗声说道。
“我们走了吧!没啥好听的了。”罗岳群说完,和李灵玉两人悄悄潜出了周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