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源被夏雨桐拉着拼命的向某一个角落奔跑,向着一个没有人追捕的角落奔跑,向一个没有铁笼子的自由之地奔跑。
夏雨桐眼中图书馆纷乱的书本、倒塌的书架和桌椅、无处下脚的木质地板与自己脑中的那副景色重合。
被风轻拂过草原的绿地,盘虬的古树四周生长着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各种奇花异草。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重瓣的,薄层的,香的,臭的,清新的全部都能在这所世界一流的私人花园中找到。过分的芳香引得引进过来的蜜蜂也显的比平常更忙忙碌碌,各式各样的昆虫懒惰的落在翠绿的嫩叶或者重瓣的娇花之中,偶尔打开壳子晒晒自己的翅膀,随后又陷入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花园没有自然界应有的热情与循环,所有物种都懒惰的趴在那里根本不想做过多的动作,人为提供的大量能量令花朵和昆虫们无需每天努力的生存即可过上最幸福的一生。在这所小小的花园中,每朵花每朵草,每个昆虫什么时候起飞,什么时候落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它们只需要照着张列表去做就可以了。至于精神需求,拜托,它们“不喜欢”这个。
花园永远是阴暗的,哪怕换上了最亮的日光灯仍然照不清万千绿叶遮挡下的阴影。
但是在这沉寂之中,一抹素白闯进了这所与世无争的花园。原本像这种奇怪的东西闯入进去之后,花园本来会做出些反应来适应一下这个奇怪,那种反应就像空气变得更加流通一些,气氛更加的活跃了一些,就连照了进来的阳光好像也比平常更亮了那么一点点。
那是一抺素白。准确的说,是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坐在离这里以一里左右的地方在那里读书,在那栋涂着暖黄色和温柔色调的尖角欧式小房子里学习画画和古典音乐,应该在那位美丽贵妇人的监管之下端坐在名贵的钢琴前演奏着著名的属于他人的乐章。
总之,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是属于城市、秩序、计划和一成不变的乐章之中。虽然那里的气氛和这里相差不大,但是“研究调查家中私人花园,写下一篇与植物和自由哲学的观后感”这项任务并没有出现在她的日程表之中。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小姐你下午还有钢琴课!姥爷让你快回去……小姐!”
……
“前面的两位同学!请立即接受学生会的例行检查!请配合学生会的行动!前面的两位同学……”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将夏雨桐从迷茫之中唤醒,他也突然察觉到自己就剩下三步就会撞在一根大木柱上面。好险好险……
“夏雨桐……”背后突然传来了幽幽的声音呢……
“啊……对不起时源同学。”夏雨桐这才反应过来她抓了人家一路的手腕,还抓的贼用力!
时源将夏雨桐放走的手腕儿收回你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胸前,轻轻的活动着那块红肿,同时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撇了撇。
这妮子手劲有多大……
当然,时源也注意到了夏雨桐逃跑前眼神中那股害怕、惊慌和痛苦,这种深刻的情绪能够如此不自觉的流露在眼睛之上,想必一定是遭遇了长时间的类似的情绪保持。而一般人遭到如此惨烈的长时间的情绪固定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存在于童年。
比如荣冰。
时源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两位身穿白袍的学生会执行人,乖乖地高举双手做投降装,等待着那两位执行人员对他们进行审判。
那两位执行人员按照流程记录来检查年龄、姓名、所在班级、曾经是否有不合规情况等等,记录完毕之后其中的一人还从袖中掏出了一枚袖珍相机分别为二人草草的拍了两张大头照。
享受可是其他人都没有享受过的“特殊待遇”。
时源嘴角又向上抽了抽。看来回去以后必定会挨顿骂呀……
……
解决完图书馆事件之后,时源感觉倍感疲劳背着肩包缓步走进宿舍,就秦应非那时看向他的冰冷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猎人细细的打量猎物的感觉,就像你在菜市场仔仔细细的挑一块猪肉,看着那块猪肉的眼神满是做成糖醋好呢还是红烧好……
那种第一次让人感受到生命可以轻易的被他人操控甚至被夺走的感觉想想可真令人后怕。
跟平常一样很自然的打开宿舍门,一般打开门之后会有四种情况。分别是被周莫明着调戏、被叶空暗着调戏、被小白扑到脸上,以及二人一狗自认为藏的天衣无缝准备吓唬一下的时候讥笑声已经传出来了。
但是此刻不是任何一种情况。
首先是空气中一点点的血腥味,像厨房油污一样令人粘稠难受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不应该出现在宿舍之中。
之后是寂静,是死一般的沉寂,是万年寒冰都封不出的悄然安静。
最后是一名躺在床上的虚弱少年,血液就是从它结实的皮肤旁留下,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数不尽的绷带和淤青。原本还算优秀的脸上更是恐怖,嘴唇似乎被重击打到了旁边,整张脸上由纱布和创可贴共同组成了一张白色的画,白色的纱布之下偶尔也能看见一点点的红色,血红色。从左下方的脸颊到即将靠近鼻梁的位置显然是被利器所划了一刀,所造成的伤疤很可能永远地停在了那张脸上。
“周莫!”时源将肩包随便甩向一个方向,眼神中藏着使不住的惊恐与慌张。眼前的少年正是不知为何受伤的周莫!
待时源慌张的向周莫方向跑去的时候,才发现周莫的床边还跪坐着一名女性。
她可能真的专门练过某些东西吧,明昀窄小的宿舍之中就两个人待在中间他还能把这个女孩儿给遗忘。也不知是她故意隐藏起来的存在感还是时源的慌张忽略了她的存在。
那是一个梳着长长的刘海的女孩儿,轻柔的黑发遮住了眼睛,隐隐约约能看见你戴着一副厚框眼镜,身体像一个受惊的小孩儿一样害怕的萎缩着。就好像是在说:“我尽量不打扰你。”
时源仔细检查了周莫身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几处像是野兽的三道爪印一般,很难想象这是在学院与他人所造成的伤势。他所面临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那是一头怎样的野兽。
揉嫩的指尖轻轻的拂过即将撕裂的伤口,顺着伤口的纹理和肌肉的线条,新鲜的血液凝结成块刻在周莫的肌肤上。
“情况怎么样了……”时源突然吐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知道在问谁。
但是荣冰很清楚觉得这是在询问……不,质问自己。不仅是在质问自己周莫伤势怎么样了,也在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周莫受这么严重的伤。又或者,也可能再说“你怎么没陪周莫一起躺在那儿呢?”
“对不起……”荣冰习惯了,第一句话自然都是道歉。
“校医说,说包扎过后就没事了……虽,而然看着伤势很,很严重,但其实都是皮……肉伤,在家静养几天就行了,了……他他,他是这样说的。”荣冰已经在尽力忍住了自己的结巴,但是吐出这一长段字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皮肉伤……无大碍……”时源在语气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愤怒,哪怕隔着一定的距离荣冰都能感受到旁边升起的一股……一股让她感觉很刺痛、很难受的、也很感觉害怕的一种气息。
“周莫……周莫……”时源突然不顾周莫身体上的伤势,强行将周莫在床上进行360度大旋转转过之后,还带来个托马斯回旋。就这样一个循环之后又是一个循环,如此往返往复周莫的身子就像吴某的牙签儿一样好滚。
“停停停停停停……没完没了了是吧……唔!时源……我错啦!停下……拜托啦!时源!”周莫标志性的犯贱声音又重新回来了呢,时源和荣冰都由衷的感到高兴,只有周莫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呢~
原来你这小伙子没死啊!
时源虽然很想骂他两句,但千言万语都不敌肌肤之间的亲密接触……啪!啪!两个巴掌承载了男生之间浓浓的父子亲情!你管我叫爸,我管你叫儿子,咱俩各论各的。
“时源……别,真的好疼啊!”周莫的惨叫再一次传来。
“放屁!你身上受的伤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之后时源就想给周莫再补上两个巴掌,没劲儿了之后就把叶空叫过来混合双打,互补真空期,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双C打法。
而一旁的荣冰已经跪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了。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