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天昏地暗,铺天盖地的海水从天而降,把我和画打得浑身湿透。
练吐纳岛的东边海岸离我们有百十步,飓风把海水卷到这么远,不知道把我的手下,还有其他老婆们都卷到哪里去了。
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能把我们两人照顾好就是万幸。
画已经说不出话来,人的身体在这样的大风下,热量会快速的流失,再加上海水。
天色已经像是傍晚,当我瞅准一个风力稍小的间隙,抱着画跳起来的时候,竟然辩不清东南西北。
风向没有变,我们顺着风势连飞带跳地跑上那道山梁,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趴过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起风的时候,小月、姜婉清、六角和齐雪都在我们的身后来着。
可是那里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来不及多想,我们连滚带爬一跑下了山梁子,中间还摔了两个大跟头,好像画的腿还碰到了石头上,她“哎哟”了一声。
山梁的下边在昏天黑地中有一片亮色,平静如画,那里地势在这里是最低的,生长着上一片明黄色的花。我们连想都没想就冲了下去。
山梁挡住了东边泼下来的大部分水注,前面在空中的海水在这里变成了风的一部分,水淋淋的。
有数不清的半截椰树树干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像是在哪里有一整片大陆路都被大风掀过来了,我们几乎不用想,三好几并做两步跳到了那片黄花的中间。
画出庭在来,她的嘴唇哆嗦着,“老公,她们,她们呢,你去找找啊。”她的语音里充满了哭腔。
周身浸漫在一种暖和气氛里,那片黄色的花围绕在我和画的身边,微微地起伏着,我这才看当事人,我们正趴在一片水里,一片岛内湖泊,湖中生着浓密的黄色莲花,“黄莲,”是不是从这里来的。
我答应她,“把你安顿好了我就设法找上一找,”我的手在下边摸索着,一层密密的根系,趴在这里,外界的风声更大,这里画又喊道,“你快去找一找啊!”
直到现在,我们一个人也没有发现,我的军士、还有六角她们几个,我理解画的心情,这是一群与她朝夕相处的姐妹,她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可是现在,我能丢下她吗?
只见她也把手在水面下划拉了一阵,身边的一片花在轻轻的起伏,她像是抓到了什么硬物,“好啦,我有抓的东西了,你去找她们。”
我顺着她的手臂往前摸去,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截树根,等等……不是树根,那是什么?我拽了拽,那东西似乎是被什么叨在嘴里,我用劲就过来一些,不用劲就回去一点,画很害怕,手抓得很紧,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想着姐妹,不能不让我感动。
我把她手中的东西从水中有些吃力地抬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你抓的?”
她也去看,“怎么像是鳄鱼的尾巴?”
粗糙的甲片,最细的好坏一头正抓在她的手中,外边露着被咬去了一口的尾尖,疤痕让人发冷。不过……不过手感却很柔和,鳄鱼皮的包包我以前还是摸过的。
“不像,这怎么像呢,依我看这就是鳄鱼的尾巴。”我说着,不顾的空中仍有些猛烈的海风,一把抱起画,她的手中还死死的抓着那东西,我说,“快放掉,那是鳄鱼。”
我站起,脚底下水纹晃动,一条成年鳄鱼的脊背整个地露了出来。
画尖叫一声,“妈妈——真是鳄鱼!”手一松,我已经一步跳到了旁边,旁边还有一条!
她这样一叫旁边那条鳄鱼立刻尖叫着跳了起来。
我听出那是小月,这丫头,就躲在我们的身边,却一声不吭,八成是让风刮蒙了。
鳄鱼也蒙了么,尾巴让人抓住了也一动不动。我们跳出水面小月抱着肩,瑟缩着站在我们旁边。
画一见她,立刻笑了,“小月,你也不这里,就在我身边啊。她们呢?你看到了没有?”
小月摇摇头,“姐姐,我哪还顾得上看啊,连腿都不用,就到这到这里来了!”
我们找了风较小的一处地方,我对小月说,“你们在这里,我去找找看。”我是让小月照顾画一下,正说着,一截树干横着从山梁上滚了下来,用脚一勾,它翻了一下,停在我们脚下,“用这个挡一挡鳄鱼,”横木挡在水边,我又把身上的剑摘下来给了小月,她说,“我有。”我忘了她有刀。
正说着,小月一指远处的莲花丛,“哥你看,那是谁?”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在湖的更深处,一片花朵丛中伸着一条胳膊,正在不停地晃动着。
这又是谁?让风刮这么远!
我救上来一看,是刘妍。她也是一副狼狈像,不过身上没受伤,左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鱼肠剑。
我们三个人都被大风刮到了岛中湖里,其他人还是不知所踪。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风终于小了一点,我让她们三人蹲在背风的地方,自己顶着风到东边寻找,这里的希望不大,那么大的风。
这里没有人的话,我们就顺着刮风的方向,顺风去找。我在山梁的东面摸索了一阵,边走边喊,“六角——婉清——有没有人?”
“走吧”,回来后,我招呼她们。只有往下找找看了。
有两条黑影沉着地向我们爬来,两条前爪爬过我们面前的横木,它们总算醒过闷来了。
“它们能走路,我们也能走。”我带着三个人,绕过鳄鱼,沿着湖边往西,它们扭过头来看着我们,衡量一下可能赶不上我们奔跑的速度,有些呆头呆脑地停在那里,与那段木头组成一个“三”字。
发现其余的人,是在天亮风住之后,军士们陆陆续续聚齐,点名一个不少,真正算得上危险的,是我和画还有刘妍,看来鳄鱼也和我们一样惧怕大风,被人抓了尾巴也一动不动。这让我们拣了一条命。
六角在湖那边的一片椰子林里,她说她是被风一路刮着跑过来的。
我问她,怎么没有跑到花地里,她说,“心想那么多花,万一把脚绊住了就跑不了了。”
姜婉清和齐雪互相搀扶着,从一块大石头的后边站了出来。
人们经过大半夜的折腾,早已疲惫不堪,倒在地上有的人呼呼大睡,我派人往东边去,回来后向我报告,海面上没有大船的影子。
那里平静如镜,海鸥也出现了,就是没有船,也许他们找到进了避风的港湾,那也说不定。
我决定穿过这座岛,到达岛的南面,从常理上分析,我们的大船应该在南边。
但是,有两个人病了,一个是画,一个是刘妍。
她们浑身不停地打颤,牙齿咬得“咯咯咯”直响,小月说,“坏了,这是连惊带吓,又着凉的缘故。”
她抒手贴在画的额头上,很快烫了似地缩了回来,毫无主意地看着我,“好烫!”
岛上除了椰子树没有别的,星座的大风又出现了许多催折的树干,我们找了一处树荫,让画和刘妍平躺在那里休息。
我把椰子剖开,让小月和姜婉清两个人,将汁水一点点喂到她们的嘴里。
六角说,“要想病得好,只吃这个不行。”
我想起了那些鳄鱼,“你们在这里守着,军士们留下一半,另一半跟我走!”
我们原路返回,来到湖边。
在太阳光下,我们才把这座湖看清楚,有十几条鳄鱼在湖中懒洋洋地游动,把一片花海切开几刀。
它们看到了我们,谁也不上岸,我和几个胆大些的,直接跳到水里做饵,于是一条、两条、三条,慢慢地漫不经心地向我们靠拢,一直被我们引到了岸上。
退路立刻被军士们截断了三条成年的鳄鱼体型吓人,在我们的包围下灵活地转动着身子,稍稍有人靠近,便张了血盆大口直扑过去。
比它们更凶猛的是我们这些人,军士们手里的刀剑都换上了地上拣的木棒,围住三条鳄鱼,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一条鳄鱼仰头跃起,向围堵的军士腿上咬去,军士一跳,它却冲出包围圈,往湖里冲去。
军士们嘴里骂了一句,剩下的两条再也不给机会,脑壳都砸烂了,眼里嘴里冒着血不动了。
画的右腿膝盖上有一块淤青,那是昨天晚上跌倒碰的,我用手轻轻地给她揉着,一阵火烤鳄鱼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她吃了一块烤鳄鱼肉,现在安稳了一些。两条鳄鱼相当于两只牛犊,五十多人没有饿着。
鱼皮摊在阳光下,一会就干了,把它们裁成了两块长条形,画和刘妍一人一块盖在身上,两人睡了一上午,再起来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我们起身,向岛的南边赶过去。身后小月、六角、姜婉清正在商量着什么,她们的手里拽着那两条鳄鱼皮,往腰里比划。
“想做什么?”我问。姜婉清对我说,“我们准备做裙子,一裁两件正合适。”“已经有日子没有给我们添置衣服了,”小月说。
“那还多出来一件啊。”画问道。“那就给你做一件吧。”小月说。“我不要了,要不给刘妍也好。”
说着话,走了小半天,不觉看到了岛屿南边空荡荡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