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瑙岛,别看只有八十里,一眼看去同样无边无际,远处的森林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雾气,显得无比神秘。
那群褐猿撵着我们,一直沿着山坡往上爬,我对姬将军道,“为嘛不射它们,”因为我看到,只有在猿群追得过分紧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发出一箭,射倒跑在最前面的。
“我这壶箭射了就射了,没法补充,还不知道后面要用多少,所以,得省着点。”
我知道,还有另外的原因,这里丛林密布,而那群追猿又极为灵敏,身子只一闪,便又被层层叠叠的树干树枝遮挡住,他是怕浪费掉珍贵的箭支。
路十分难行,崔莺莺的裤子和上衣被荆棘刮扯得零乱不堪,有些难为情,我只得把身上少了半截袖子的上衣披到她身上,莺莺气喘吁吁,感激的对我笑笑。
而那群褐猿,似乎并不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它们现在的举动,有点虚张声势,与我们保持着一箭的距离,让姬将军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不知道它们的用意如何。
“我们这么走,不是离田王他们越走越远?不行,我们得想想办法。”我往地上一坐,对那三人说道。
崔莺莺正累得不行,一听我这么说,立刻往身边一坐,也不走了,她已经到了极限,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两位将军一看这架式,忙凑过来。
现在,我们正坐在一处比较高些的坡顶,算是个开阔些的地方,顶上风大,也没生高大的树木,倒是长了一地野草,孟将军大腿一拍,“有了!”
我们忙问,“什么有了?谁有了?徐林有了?”
他白了我们一眼,说道,“这群褐猿身上长毛,当然怕火,我们不如转圈放起火来,让它们不敢近前,然后再做打算。”
说干就干,我们只留莺莺在原地休息,三人在岩缝里、石后背风处和树根底部,寻找了许多陈年的枯枝干草,攒在一处,用火折子点着。然后四处里将火种扔到了草堆里。
都说是人急失智,一点不假,我们的一阵忙碌,只是在四周几个几个地方腾起了浓烈的烟,火一星也没有烧起来,莺莺看我们被烟熏得,连打喷嚏带流眼泪,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也不看,四处都是青草,你们拾得的那点干草,只有放烟的份!”
我们搞出的动静也不小了,见到浓烟腾起,追兵都不再往前靠近,纷纷躲开了下风头。
在猿群之中,我又看到了那只女猿,她几个蹿纵,从猿群中现出身来,乌黑的长发飘在身后,像一面黑色的令旗,落地时又垂下来遮住了半边俊脸。
她的脸上冷若冰霜,一点表情都没有,在一群黄褐色的猿群中,她那雪白的身影尤其显眼。
只见她提身一纵,到了一株大树跟,一蹿就抓住了一丈高的树枝,脚下一蹬树干,身子像弹射一样又往高处腾起,只两下,就到了大树的顶部。
“乖乖,没有十几年的磨练,根本达不到她的水准!”是孟将军,说着,他用手扶了扶怀中,刚才的一阵忙活,可能他怀里的金子要掉。姬将军搭箭入弦,高度戒备。
而我却担心,她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荆棘丛中乱跳,被刮到了怎么办?怎么我看她身体,上边、下边、前边、后边,一处划痕也没有?一处淤青都没有?真是功夫了得。再看看自己的狼狈相,吐了一下舌头。
她站在树顶,只用一只手抓着一根随风而摆的细枝,另一只手遮在眼前,看天。那株大树的树梢,被风刮得,像扇扇子似的,愣没把她摇晃下去。
两位将军还在四处搜寻干草,添加到我们的火堆上,他们认准了,有火,就能让群猿有所顾及。
我只顾看那女猿,一阵强劲的山风刮跑了孟将军刚刚加到火中的树枝,半边天的乌云,卷席子一般压了过来,云层中裹挟着雷呜闪电,一霎时天色黑了下来。
“要下雨了!我的火呀!”孟将军绝望的叫喊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而一道刺目的亮闪,扭曲着、瞬间击燃了女猿方才站立的那株大树的树梢,炫目的光芒过后,我只看到了仍在冒着青烟的树冠,大雨瓢泼般地倾泻下来,女猿不见了。
根本听不到它们惊恐至极的嘶叫,只能看到一个个抱头鼠蹿的湿漉漉的影子,女猿呢?她没事吧?
乌压压的猿群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些未开化的东西,以为天神发怒了,刚才它们的头领还指望着大雨能帮上它们的忙。火是灭了,黑的、半黑的灰烬,顺着如注的水流冲过我的脚边,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睁不开眼。
我抹着脸上的雨水,努力睁大了眼睛,往那棵被雷击过的大树底下看,是生是死,我得看看,她还在不在。
这就是我的仅有的想法,洞中的所见,还有崔莺莺的话,还在洞中那两位前辈夫妇,让我有一种预感,这只女猿,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
闪电巨大的能量瞬间炙干了树冠里的全部水份,大雨又顷刻而至,扑灭了大火,现在,它只是一株没有生命的参照物。
在树干十几步远的地方,我看到了她,大字朝上躺在山坡上,长发浮在水中。
她紧闭着双目,睡着了一般,此时的面目比她清醒时要可爱得多,没有那种冷漠和凶狠。
我想都没想,直奔过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四下看看,姬将军孟将军。还有莺莺都不见了,不过我不担心他们,两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小女孩,应该不成问题。
我急于想知道,这个女猿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我看到距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块倾斜的巨石,根部插在石坡中,外露部分像个车棚子,正好可以避雨。
我把她抱到那里,两只在此蔽雨的褐猿看到我们,尖叫一声冲进了雨中,跑了。
我让她就着山势,斜着躺靠在干燥的石板上,伸手探探她的鼻息,没有,手又按放在她的心脏部位,努力才感觉到微微的跳动,还好,没死透。
我得对她施救。
首先,我脱下自己的裤子,拧干,虽然只有一条裤腿,但是总还算是条裤子呀。
我只穿了一只湿透了的裤头,上衣早给了莺莺。伏下身子,一手拿着我那条裤子,一手扳起了她的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