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一簇崭新的藏花,和去年一样,洁白美丽。
田梨子身穿米黄色大衣,伫立在阮清的墓前,匆匆几年,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我又来看你了,阮清。”
“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我也挺好的,好多孩子都被我送出大山了,挺厉害吧...我也这么觉得....”
“今年的藏花开的很好,一部分是我种的,一部分是山里的朋友们种的,你要是喜欢,明年给你多带些。”
“快入冬了,天儿挺冷的,注意保暖啊....”
“对了,海娃子说他想见见你,我告诉他你不喜欢小孩,就没让他来。”
“........”
话题与过去毫不相干,好似没有过往一样,只是说现在和未来。
.....
宋纪晨仍然不敢相信,今天能在这碰见她是一件多么小概率的事件,昨天是阮清去世五周年纪念日,扫过墓之后,守墓人叨叨了一句:明天那个女人又要来自言自语了........
这句话被他听在了心里,他今天来到这里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田梨子已经回去很久了,阮清的纪念日上也从来都没见过她,他以为,她是不是也要像阮清一样消失很久了。
他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一直看着她,多年未见,以前的温柔波浪卷现在被她从容的盘在脑后,鬓间留出两股碎发,显得知性而优雅。
她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着,也许是说的过于沉浸,这一次放松了防备,没有发现有一道目光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
转身之际,她看见宋纪晨定定的望着她,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定格了,凉风吹过,将藏花的香味吹散开。
一瞬间,封存已久的记忆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她不能躲了。
她温润如玉,柔和的嗓音响起:“好久不见啊,宋纪晨。”
“...梨...梨子?你这么些年去哪里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她抿唇笑笑。
像,太像了。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不知是错觉还是刻意模仿,竟让宋纪晨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阮清的影子。
“你不觉得,我们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不合适吗?”她看着墓碑说着。
宋纪晨一怔,“我...”
田梨子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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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墓园旁边的枫林小路走着。
“这儿的墓地挺干净的,看来守墓人打扫得很认真啊。”田梨子边打量边说着。
见她答非所问,宋纪晨不解道:“之前你去哪了,梨子?”
“这些树真可怜,马上就要掉完叶子了。”田梨子好似没听到他问的问题,依旧自言自语着。
“梨子,我在问你你之前去了哪里,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看,又掉了一片,诶,又要麻烦守墓人打扫了......”她的眼里是茫茫大雾,谁也猜不透,那迷雾的背后装着怎样的打算。
“掉了还会长的。”宋纪晨急忙接上话,梨子说这些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似笑非笑,那双充满雾色的眼睛使他又想起了阮清,阮清笑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神情,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快到他以为是他的错觉,不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说不上哪里不一样,至少田梨子比她多了些烟火气息,看起来更亲切。
“再长出来的叶子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是崭新的一片新叶。”
“梨子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宋纪晨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
他还是不懂,
(笑)”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你情我愿就能解决的,就算最后妥协了,那也已经变了质了,你明白了吗,宋纪晨?”她说的很慢,几乎以一字一顿道。
他被她的话震惊到了,沉思般陷入了沉默。
“我们每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时空,是缘分,”她看向阮清墓地的方向,顿了顿,继续说到,“我想我现在明白阮清了,现在的我,过着比较现实的生活。”
田梨子整理仪容,正身面对宋纪晨:“不管你承不承认,人确实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就偷偷换了一种性格,而我到现在也忘不掉你,”她附过身子,以极轻的力道拥抱了他,并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我是说,我依然,还爱你。”
宋纪晨在她轻柔地言语中深深地震惊了,这,这,怎么会?梨子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田梨子好像看穿了他的顾虑,笑道:
“那是骗你的,这次,我真的要走了,后会,无期。”
他没有拉扯,没有挽留。
他知道,她又要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付出了十年还是放弃了。
这是现实,不是小说,面对感情,有人不屑一顾,有人一生都求之不得,没人能保证一个人会一直喜欢另一个人,就像他喜欢上阮清,是因为她身上有光,吸引着他向她靠近,而对于田梨子,是因为她的细水长流温存隽永,让他产生莫名的亲近和依赖。
但如果非要他做出选择,他依然会选择阮清,可正是阮清的死,他才得以发现田梨子的好,只是时间问题,果然,错的,是时空,是缘分。
小角落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片枯叶缓缓下落,落地后,自此方休。
都是风景,幸会!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