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不到自己却送上门么?
韦墨焰是惜才且急需能人补充入阁,但萧乾与夏倾鸾之间过于亲昵的关系让他心里不舒服得很,那张看不出年纪的面孔看她时的炽热,恨不得一剑斩断。
“能否入阁,要看你的本事了。”墨衡低吟,通体雪白的剑鞘反射着微凉日光,看似无暇的剑身戾气重重。
萧乾明白这是要试探他的实力,若能通过,应该就可以从此常伴少小姐左右吧?思虑至此不再犹豫,双掌凝力,蓄势待发。
“等等。”夏倾鸾忽然看向韦墨焰,冷冷开口道,“他是你要找的人,何须再试?”
毕竟相伴许久,韦墨焰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三分。能被他相中邀请入阁的人都是实力出众人所尽知的,既然已经承认萧乾的能力又何必多此一举?想来,是要难为他吧。
玄衣无声摆荡,剑眉纹丝不动,语气清冷:“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有什么不满冲我来,用不着为难别人。”
一语不合,两人的脸色又都冷了下来。
先是不信他,后是隐瞒他,而后又毫不在意地把他推向别人身边,如今竟为了一个下人对他处处阻拦。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深深地撕裂着韦墨焰的伤口,原来的坚持渐渐变了味道,几成执念。
“好,我不为难他。”片刻前的冷冽蓦地散去,只这隐藏气息的速度便让萧乾自叹弗如。
忽而宁静清雅如神,忽而冷厉残忍似魔,韦墨焰总是瞬间转变角色,此刻,正是冷漠无情的那一面。
“过几日将有故人造访,尽快处理好你的私事——这场戏,少了你定然无趣。”
语焉不详的命令让夏倾鸾莫名心悸,不知道他又把矛头对准了谁。息少渊,萧白,万俟皓月,都因为与她或深或浅的渊源成了韦墨焰想要抹杀的对象,他的强势霸道似乎不允许别人与她有关,哪怕只是一面之缘。
如今世间可算得上故人的寥寥无几,萧乾就在此地,自然不是;万俟皓月久居毒王谷,不可能前来兰陵,也不是;剩下的……难道是萧白?萧白的话倒是很有可能,那个天真而直率的弟弟不知何为危险,总是劝她离开破月阁,离开韦墨焰,也许这次又被谁唆使前来闹事也说不定,又或者,是为了云衣容而来。
“玄瞳就交给太微堂好了。不妨碍二位叙旧,我走。”转身离去时,拉长在碧草间的影子略显单调。
望着远去的冷冽背影,萧乾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少小姐与这位韦阁主是……”
“互相利用罢了。”想起这几日他冷漠的态度,夏倾鸾心里没来由一阵空落,“他是我的剑,而我,是他的盾。”
他为她血染江山,她为他以性命相守,换得天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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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阑珊,窗外雨打浮萍,声声如泣。
明亮的房间内传来阵阵轻咳,恰好走上楼梯的黑衣少年脸色一沉,门也不敲直接闯进屋去。
果然,房里俊美近妖的年轻男人扶着桌案重重喘息,苍白的脸色透着晦暗,虽然并未妨碍一身气美可仙,却隐隐让人不忍弃顾。
“吃药。”茶杯重重撂在桌上,力道大得连杯中清茶都溅了出来,也不只是蕴着多大的怒气。黑衣少年轻车熟路从床头锦囊中翻出朱漆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递到年轻男人面前,大有不吃就要强灌下去的气势。
“咳了几声而已,并无大碍。”万俟皓月摆摆手,止不住又一阵咳。
年轻的脸上面无表情,手掌抬高三寸:“不吃就别想赶路。”
“你真是……”觥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对症下药,专挑他软肋相威胁,每每都让万俟皓月无奈。
外表看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实际上他的年龄虚长万俟皓月近一旬,无论功夫还是心态都远比后者成熟,想要制服性格平淡却固执的万俟皓月,也只有他才做得到。
看着药丸被吃下,觥这才收回目光,细心地四处检查门窗是否关好。
“不必如此小心,那些门派注重面子绝不会暗中偷袭,破月阁的话,即便关上十重也阻挡不住他们。”
“以防万一。”
确定门窗关的严实,觥扫了一眼房间,在墙角处点燃一支粗而短的熏香,霎时幽香隐隐,飘渺如烟。
“又不会有人来下迷药,点这定魂香着实浪费。”江湖人士千金难求的天价解药竟被用在此处,万俟皓月无奈摇头。
意外的是,觥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退离休息,而是少顷犹豫后突兀地开了口:“若当真是破月阁所为,你能忍得下心对那女人出手?”
“即便如此,我相信她也是并不知情,没必要连带一起伤害。”
“……鬼迷心窍。”
万俟皓月对红弦的格外亲近让觥殊为反感,他一直坚信,破月阁中没有良善之人,所有隶属于破月阁的人都背负着深重罪孽,理当痛苦而死,万劫不复。因着对毒王的承诺,他一直隐忍不发试图忘却仇恨,而今连万俟家都遭逢不幸,终于有了借口与万俟皓月一起踏上复仇的征程。
没关系,如果万俟皓月不肯对那个女人出手,那么就由他来了结好了。
“觥,你发誓绝不伤害鸾儿。”苍白俊美的面容忽然盯着觥不肯转移,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
万俟世家一夜毁亡,作为唯一与万俟家独子有所敌对的破月阁自然成了嫌疑最大的对象。平日总劝觥忘记仇恨的万俟皓月也沦于恩怨之中,甚至放弃毒王谷宁静平和的生活来到江南,一边阻止仇人被其他人所杀,一边又要审时度势,步步为营。只要证实了惨案的确为破月阁之人所做,那么承载着他憎恨的复仇便会撒开大网,直到一方死去,灰飞烟灭。
唯一例外的便是夏倾鸾,尽管她归属破月阁并且与韦墨焰纠缠不清,可万俟皓月相信她是善良的,绝对不会参与伤害自己的任何事。
多年前躲在自己怀中啜泣睡去的小女孩儿,她谨慎而清澈的目光从未改变。
“我拒绝。”沉默许久,觥终于给出了答复,“凡是破月阁之人,我不会留任何活口。”
“这样……”万俟皓月眉间一缕神伤转瞬即逝,即便是病容,依旧妖而不媚、精致无双,声音亦是令人沉醉的清亮柔美,迷离如雾。
“那我只能拼尽性命去保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