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倾鸾房中跑出来后,云衣容在闺内哭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父母的争吵声才止住泪,换上生硬的笑容。
“爹,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见女儿出了房间,云夫人急忙拉到身边给自己壮势:“容儿,赶紧劝劝你爹,他是打算用咱们一家的命去救人呢!”
“胡说什么!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简直是家门不幸!”云方恩呵斥着妻子,沧桑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潮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半点病人的主意,就给我从云家滚出去!”
一向相敬如宾的爹娘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云衣容也顾不得伤心了,急忙劝开了二人,哄着娘亲回了房间后才折回来详细问起。
云方恩余怒未消,重重地坐在梨花椅上:“容儿,今晚看住你娘,千万不能让她接近楼上半步,也不要让任何人送茶送药进去。”
“爹,出了什么事?楼上住的不是只有那位穿红衣的姑娘吗?”
“就是她!”云方恩一声长叹:“江湖上的事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只是进了我们云家医馆就是我的病人,救人还救不过来,怎么能做下药害人这种事!”
云衣容的心咯噔一声,有人要害那位姑娘?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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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二楼的安静被一叠声的呼叫打破,沈禹卿皱起眉,不是已经告诉这家人别多事了吗?怎么还像鬼叫魂似的?
“姑娘有什么事跟我说吧,阁主正在休息。”少弼拦住云衣容,小声阻止道。
要他休息时他不肯,偏偏这种要命时刻不在。云衣容别无办法,又不能跟男人如此拉扯不顾身份,只能草草说明情况:“那位姑娘有危险,有人想要谋害她!”
“一派胡言!”沈禹卿黑着脸,粗暴地推开云衣容:“若不想受牵连直说便是,何来如此之多说辞!”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让我去见公子,他一定会信的!”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沈禹卿担心韦墨焰会被吵醒,正想把眼前的女人扔到楼下去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公子!”云衣容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她真怕出事的是他,那样的话……
“放开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云衣容一下推开了沈禹卿,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韦墨焰休息的房间而去,还未等到门口,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那道身影未曾停留,绕过云衣容后一脚踢开了隔壁的房门,眼神冷得怕人。
房间里一片狼藉,倒在地上的油灯引燃了旁边的床帘,明亮的火光之中少宰护在床前,一边与几个蒙面人纠缠一边扑灭帘上的火苗。
一声呼啸伴随着剑光划亮夜色,墨衡剑锐不可当,瞬便饮血而归。如此虾兵蟹将,墨衡剑出鞘算是他们这辈子最光荣的祭奠。
“阁主,红弦姑娘醒了!”少宰丢下剑,搀扶起虚弱的红衣女子。
“倾鸾,还好吗?”韦墨焰伸手接过夏倾鸾揽在怀中,柔声细雨好像怕惊了沉睡中的幼儿一样。
云衣容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如同神仙眷侣般的两个人。
她是红弦还是倾鸾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心爱的人,自己便一点机会都没有,那人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
“你们回来的时候有被人跟踪?”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肯定地点点头:“没有,这一路上并无可疑人士。”
韦墨焰瞥了眼云衣容,目光中一丝狠厉闪过。
“不是的,跟爹爹没关,跟我们没关!”云衣容一阵恐慌,忙乱地解释着。爹爹连下毒都不肯,又怎么会勾结别人闯进来杀人呢?!
“与她无关。”虚弱的声音从韦墨焰怀中传来,刚才所发生的一些夏倾鸾一清二楚,这些蒙面人都是从楼下跃上来的,而且他们的刀刃上早有血迹,所猜没错的话,楼下的人想必已遭不测。
夏倾鸾神色一黯,挣扎着从韦墨焰臂弯中直起身:“楼下可有姑娘亲人?”
云衣容疑惑地皱起眉思虑片刻,忽然面色一变冲下楼去,片刻后,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悲鸣。
这一夜,东胡最为人称道的仁医云方恩一家惨死,整个医馆被血泊染红,而云家独女云衣容自此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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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阁东胡分会,阁主的驾临给重创后的子弟们带来巨大鼓舞,加上天狐教被连根拔除,整个武林震动。
夏倾鸾在会里休养了七八日,大部分伤势都已经恢复,韦墨焰则是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生怕再次出现云家医馆里行刺的一幕。尽管之前只是虚惊一场,可谁又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想趁机要了她的命呢?
“衣容姑娘怎么样了?”
这几日夏倾鸾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云家医馆出事后,韦墨焰把歇斯底里的云衣容带到了安城的分会中,他了解夏倾鸾的脾气,若是不管这女人必定会惹她不高兴。
“等你身体好些再去看她吧。”
夏倾鸾垂下头,那晚凄厉的哭声似乎就在耳边,好像十四年前一样悲切。平凡活着的人们却因为不可预料的灾难与亲人生离死别,昨日的笑颜转眼变成枯骨,那种痛,一生难消。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能怎么办,想活便活想死便死,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你若不管便算我头上好了。”夏倾鸾赌气推开门就要往云衣容的房间走,冷淡的脸色一如从前。
韦墨焰挡住去了路,不由分说把人又拉回房内:“你的伤好之前,她只能囚于柴房中。”
“你!”动作稍大,又引得伤口撕痛,夏倾鸾捂着肩嘴唇紧抿。能读懂人心,能利用人心,这便是他的可怕之处,也因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紫袖尚且被他当做工具来利用,又何况是各方面都要低了一等的自己?
所以那些话,那个拥抱,早该忘记。
“云家因我而遭逢此难,我有责任去照顾她。”
一声冷笑短暂,却深深寒了夏倾鸾的心:“你用什么照顾她?衣食住行都在破月阁,一直都是我在养着的人居然还说要照顾别人,你当破月阁是善庄吗?”
韦墨焰并不想为难她,只是一见那冷漠的表情就觉得心烦意乱,她可以对任何人温柔,为什么唯独对他不可以?难道自己付出的还不够,表达的还不明白?还是说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冷血无情,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