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暮霭辽阔,江南夏风习习,带着馥郁花香与潮湿雨气。
夜色中,七层高阁前点点火把光亮,跨马于前的男子腰际弯刀赫然,仿佛等待着吞噬谁人血肉。
“所有人都要把好口风,阁内空虚之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少弼,你平素谨慎机警,若有风吹草动可看情势随机应变,不出十日我们肯定回来。”
少弼重重点头。
按排位资历本轮不到他来支撑阁中事务,然而阁主和紫袖堂主远在中原与塞北途中,红弦堂主又私自跑去昆嵛山,为了及时救援,现在连副堂主沈禹卿和几位宿主也要连夜赶往,而华玉副馆主则要往北行进沿路接病重的紫袖回程。
偌大的破月阁,如今竟只剩几位宿主和痴迷书本不谙武道的天市堂堂主驻守,若有外敌攻来必然是措手不及,难以抵挡。
同样身为副堂主,华玉要比沈禹卿的辞行简单得多,一语不发,在所有人还来不及道声小心时便已纵马狂奔,直向北方而去。
“倒是情痴,说句话的时间都舍不得。”沈禹卿苦笑,他也急,却不如华玉那般弹指间都不肯浪费,也许这就是情之差异所造成的不同吧。交代完所有事项后正欲扬鞭,冷不防一袭劲装俏影跃上马背紧紧抱住他腰身,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莲施,下去。”微微皱起眉头冷喝,身后出身高贵的皇室公主反倒抱得更紧。
“我也要去,你带我。”
非要在破月阁中等韦墨焰回来的安平公主滞留许久,与一直代阁主行事的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愈发熟稔,这几天更是闹起来没个深浅,听得他要赶往齐鲁之地救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同行。
沈禹卿没时间与她纠缠,手臂一转不耐烦地把人从马上拎下,不等莲施回过神,人马已经在数十米之外。
“沈禹卿!”惯了飞扬跋扈的安平公主狠狠跺脚,紧咬着嘴唇却是一脸担忧,咆哮的声音忽而转小,变成了几不可闻的呢喃,“你要小心……”
比起那个遥远到难以企及的神秘阁主,共处多日的沉稳男人似乎在她心里占据了更多位置,他一走莲施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变得空空落落。转身,向着另一匹马上即将被带着出发的女子恨道:“云衣容,都怪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如果他伤了一根汗毛,本公主保证让你人头落地!”
既已是生不如死,还怕什么人头落地?云衣容冷笑不语。
马背上少丞拱手:“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叙,我们还要去追沈堂主,阁中诸事全仰赖各位了。”
乔飞雪和少弼均是深深吸气,抱拳相送。
兵分五路,凌乱的马蹄踏碎了浮华胜景歌舞升平,谁也不知道前面等待众人的,究竟是何样的未来。
多少人正在努力奔赴的昆嵛山中,某座山峰的半腰处血光冲天,杀意四泻。
庞大的幻术虽然可以困住夏倾鸾许久,然而施用幻术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与精神力,泠河终归不是神鬼妖魔,那样费时费力的幻术他根本支撑不了太久,想到一夜杀戮红弦的体力多半也已耗竭,心里便萌生了武功上见高低的想法。
尽管知道韦墨焰曾教过她韦家内外功法,在盟主仪式上那三千冷弦毙敌之快准狠也令人惊惧,但泠河相信,现在的红弦心思焦急凌乱又满身外伤,想要击败她并不难。
竹扇蓦然出手,迅疾身法翩跹如蝶,比之夏倾鸾的凌厉及大开大阖,外貌声音皆难辨雌雄的泠河倒更像是女流。离教擅长邪术蛊毒,但并不代表教中之人都疏于武功,泠河正是离教中无论功法幻术用蛊皆排在前列的强者,其实力绝不逊于武林各大门派的佼佼者。
高手过招往往一刹定生死,越是危急时刻淡漠的白衣女子越是冷静谨慎,手中细弦挥舞得风难侵雨不透,竹扇几次向她攻来都被迅速化解,而泠河忽而以武技相逼,忽而又夹杂几点幻术,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夏倾鸾明白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对她不利,一来要赶时间到山顶去取药草,二来此地即便不是离教地盘也势必早有众多敌人埋伏,她担心那些虚实难辨的攻击者再度出现。
若要胜出,只能放弃全身而退的想法了。
赤情妖光猛地暴起,竟是不顾一切将所有力量都化作攻势向碧色身影袭去。泠河亦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抵挡这一击,情急下再次凝神施术想要扰乱夏倾鸾心智,以幻境阻其攻击,却不想对方忽然双目阖闭,凭借残像锁定目标,漫天凛寒赤弦不受任何影响汹涌而来。
这番缠斗已经习惯了夏倾鸾大开大阖的猛攻之势,泠河竟然忘了她本是月老弟子,最擅长奇门布阵,如何制造视线死角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一脚踩下,眼前白色身影蓦地不见,正疑惑时,头顶亮起一片妖异红光,泠河瞬间冷汗遍身——从上而下展开的弦网滴水不漏,完完整整将他包裹于攻击范围之中,而他手中竹扇所过之处对方根本不考虑躲闪,任由皮肉撕裂,血滴飞散,分明是要鱼死网破,以轻伤的代价换他重伤甚至身死。
接下来只要收紧赤弦便可结束战斗,夏倾鸾全心全意聚力于腕上,准备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在她施力前的刹那背心一凉,白羽箭带着血花透胸而出。
“你终于来了,想耗到我死吗!”面色几经变化,刚从鬼门关爬回的泠河声音里亦带着颤抖,沉下脸指责后面突然出现的身影。
象牙长弓再次拉至满弦,尖锐箭锋对准被血染红的那袭白色纱衣,冷然无情。
“独闯上山,自寻死路。红弦,你当真以为自己有多强,还是连死都不怕了?”曾经高高在上一派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抚着短须,眼中不再是正派的傲然之气,而是阴鸷凉薄。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背后的黑手。
刺透胸膛的那一箭并未伤及要害,却也足以让她慢慢耗竭致死,时间,真的是不能再拖了。
夏倾鸾攥紧赤弦,用力折断了前胸透出的箭身,一掌击在胸口硬是将后身的断箭也逼了出去。瞬间血流如注,尽染重纱。
而那目光愈冷,往日仇恨终于被再次拾起。
“息赢风,双天寨二百零三条人命,这仇,你再躲不过!”
——————————苦逼白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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