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本是寻求既定结果的必要过程,因为,无论选择了何种“选择”,结果都只有面对结果本身这唯一的结果而已,或许是人们不满足于选择结果为结果本身的不可动摇性,所以往往会为各式各样的结果贴上幸与不幸的标签,可对于同一件事幸与不幸的评判标准又往往是因人而异的,由此,利己、无私、侥幸、悔恨这些本不应存在于选择本身的思想和情感便被人们强势地塞进了“选择”之中,所以,大多数人口中的难以抉择其实只是将本质纯粹的选择掺杂进驳杂的主观想法,这无疑是一种傲慢,换而言之,人的本质就是一种傲慢驳杂的精神集合体。
七宗罪之首便是傲慢,而无论生活的大大小小都在进行选择的人无疑是在时刻触及着罪恶,所以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罪孽深重的。
“所以说啊,就像厌恶这不断生产罪孽的世界一样,我也一样。”莫翎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泡沫般的冬景,百无聊赖,霓虹的光芒毫无目的地乱窜,不算特别强烈却也着实晃着眼,扑朔的雪绒拍打着本就不算清晰的玻璃,扭曲的水斑将莫翎眼中的世界扭曲……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毕竟他并没有过何等刻骨铭心的阴影,只是一个有些敏感的普通人应运而生的空虚感罢了,于他而言,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仅此而已。
眼前一黑……
当算不得明亮的光芒再次印入眼帘时,展现在莫翎眼前是一副全然陌生的景象:这是一片看起来杳无生息的黑暗空间,骨子里透出一股诡异的阴寒,毛骨悚然!可视范围内,身前坐在一把破旧木椅上的的黑色斗篷人就是全部了,可视范围之外,则是被难以言明的黑色物质所笼罩着,好似一个圆筒柱样式的囚笼,一旦误入便难见天日。罩子上的黑色物质无规律地流动着,令人不敢轻易触碰,再者剩下的,只有平滑如镜的青灰色地面,以及那幽邃无际的暗蓝色天空了。
观察间,莫翎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发凉,竟发现自己正躺在青灰色的地面上。不堪其寒,赶忙站起身来,眼神下意识地再度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像是出口的地方,那么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便是眼前这位不清其貌的斗篷人了。
“啧啧啧~”
斗篷下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其声音背后所透露出诡异气息令闻者不由地寒毛倒竖,只见他“看向了”莫翎,用显中性的声音开口了。
“按照规定,你可以向我提问一个问题。”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单刀直入,清冷的声线中透露出一种流程化的机械,就像是猎手熟练地捕获猎物后的那种冷酷与理所当然。
短暂的沉默后,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嘴
“是因为选择了我才选择我吗?”
逐字逐句,莫翎紧紧地盯着黑色斗篷那仿佛空无一物的“脸”说道,仿佛想要透过这块空洞的黑袍找寻出自己出现在这诡异地方的原因。
“答案是——‘无法确定’,那么,问答环节到此为止,希望接下来,你不要让我的乐趣中断啊~”在这个难以言明的颤音后,黑色斗篷便倏地消失不见,没有一丝征兆,就好像本该如此这般,徒留下一张木椅孤零零地诠释这片空间的所有。
“‘无法确定’,嘛。”
莫翎虽是对这位斗篷怪人的手法有些讶异,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多想,趁着他消失的机会,得快点想出离开这里的办法。
而可悲的是,四周有混沌的黑暗壁障将他罩住,身下有坚硬的地面将他托起,头顶又是幽邃无边的暗蓝色天空,真真正正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瘆人的孤寂感不禁涌上心头。
于是,理所应当地,莫翎将目光投向了此地唯一留存木椅,走上前去仔细观察,椅子上自然已经没有了那个斗篷怪人的痕迹,但却多了张不知什么时候被留下的字条,泛黄的字条上被黑红色的刺鼻液体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坐上来”这三个字。
看着这三个字,莫翎不禁皱眉,因为他能感受到,这张小小的纸片中所蕴含的满满恶意,这种就像是要踏入陷阱的感觉令莫翎十分别扭,没有第一时间坐上去,而是用力的踏着步子围着这把椅子绕了整整一圈——没有听见想象中清脆的声音。
一番折腾无果,莫翎并不死心,反复翻转着手中的字条,恰逢其中一个角度正好印上了天空中的暗蓝色微光,由此,字条上的三个字开始蠕动、交融,最终变成了一个“X”的形状。这个十分像“叉”的符号,看起来是表示否定的意思,但莫翎却并没有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上面,反而是抬起头望向被暗蓝色笼罩的幽邃穹庐。
仿佛能够透过眼前天空看到其尽头一般。
想到了某种可能,如此,莫翎走到椅子的正前方,紧紧攥住手里的字条,按捺住一丝疯狂坐了下去。
时间缓缓地流逝……
蓦地,坐在椅子上的莫翎突然感到椅子开始轻微地震动,随即而来的是这把椅子以垂直方向急速爬升,强烈的超重感让莫翎几欲晕厥,身体一时间使不上力,字条失去了桎梏,便随着跌宕的气流左右摇摆着,缓缓地落了下去,不知是否是出于巧合,纸条的落点与椅子爬升前的位置刚好吻合,并且在触碰到了地面后也并未停止,而是像融入地面一般继续飘落,仿佛要坠入最为幽邃的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开始蠕动起来,像是软化成了沼泽一般的液体似的,如此软化、变形、重塑,最终变成了阶梯的模样,只见一席黑色斗篷之下,一只白净的手捏着一张泛黄的黄色纸条,正缓缓地从阶梯之下走出。
“啧~啧,选择了这个吗~”熟悉的颤音,斗篷之下的人似是遗憾地摆了摆手,纸条便随着一阵无形的风而起,逐渐被不知何起的火星蚕食殆尽,这之后,那斗篷人的身形逐渐化为飞灰消弭,融入了四周的黑色物质之中,地面也再次蠕动,变为了原来青灰色的光滑如镜,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此时此刻,坐上木椅的莫翎此时已进入了之前所仰望的暗蓝色天空之中,出乎意料的,这片天空并不像看着的那般纯粹,因为这片空域中处处充斥着凌乱的气流与不知名的黑色雾气。
那急速爬升的木椅在强劲的气流之下终究是不堪重负,在一片黑雾笼罩的空中被凌冽狂风拆解成碎块,莫翎虽是失去了木椅,但身后推力却是不减,仿佛木椅只是个媒介,真正的推动力另有其他。莫翎忍受着迎面而来宛如刀割般刺痛的气流,被推向更为幽深的黑暗之中,从地面望去,此时此刻的他俨然就像一颗被抛射向黑暗核心的子弹。
混沌、迷失、刺痛、无力,繁杂的负面属性不断累加,莫翎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肌肤也被这恶劣的环境撕出了一道道血痕,莫翎在这片未名空间的旅行却仿佛没有终点一般还在持续着。
“咳,果然……无法确定。”
无止境地重复着混沌,自是肉体凡躯的莫翎所无法承受的,周身衣物早已破成碎块,原先被割裂的微小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扯变大,若是维持这种状态放任自流,想必过不上多久莫翎便会失血而死,但也就在此存亡之际,一道细小的光芒投过了黑暗的筛子,像是细碎的流沙般,零零散散,将混沌的一角擦亮,零星的、斑驳的、饱满的,最终凝结成为强而有力的光束,穿透黑暗,径直照在失去意识的莫翎身上……
这是一座奇崛之城,此城颇具十六世纪欧洲的建筑风格,边墙均高约为10米,藤萝密布,显得绿意盎然,城内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老少携幼,建筑门类,一应俱全,但若论城内显眼的建筑莫过于城墙的东、西、南三角各自坐落的高塔,个个高约15米,超出了城内建筑平均海拔的一大截,不过,这三座高塔虽是显眼,却不可当“最”之一字,因为只要俯瞰全城便不难发现,其实这东、西、南三座高塔皆呈拱卫之势,拱卫之处,便是这城市北门,那座巍然而立,高达21米卡威尔教堂。
这座卡威尔教堂象征的不仅是一个家族对于此地根深蒂固的统治,更是全城人民坚定不移的信仰圣地,也是这座城市得以亘久维系的关键之要。
本来,这里的所有都将一直不变
永远不变……
直到某一天,这座亘久不变的城市上空滑过了一道象征终结的白光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吟……
“缘通虚,梦归演”
“环内染墨魉浮烟”
“命里皆悖风花月”
“碧落天,未央夜”
“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