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江风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又怎么可能中了暗算。
绣春刀往上一提,便已将银针截住。
然后迅速画弧,在空中虚虚一转,拨转银针方向。
“暗器伤人,这就是嵩山派的本事么?!”
右手带刀向下,刀尖指地。
江风左手探出两指,夹住银针,冷声问道。
喧哗声再起。
在场宾客看向丁勉以及其他嵩山派弟子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鄙夷之色。
无论如何,嵩山派都是名门正派,更是执掌五岳联盟。
在江湖正道中的地位仅次于少林,这些年来甚至已经不输武当。
众目睽睽之下,丁勉作为嵩山派中座次仅次于左冷禅的太保,对付这么一个年轻后辈,居然动用暗器。
实在丢尽了嵩山派的颜面。
丁勉面色涨成猪肝。
胜者即是正义。
如果他成功得手,江风身死当场。
这些江湖人或许心底暗自笑话两声,但面上绝不敢暴露分毫,为这么一位朝廷狗官主持正义发声。
但现在非但未能杀死人,反而被抓个正着,就是真正尴尬了。
合起折扇,紧紧盯着丁勉,岳不群一甩袍袖,面色铁青问道。
“丁师兄,你这样做未知左盟主答应与否。
若是被人传出去,岂不让人以为咱们五岳剑派全都是这类卑鄙小人?!”
丁勉比他想象得居然还要愚蠢,岳不群正自衡量如何与嵩山派切割得干净,还不让人怀疑或者说发难的借口。
丁勉就主动送上门来这样一个借口。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来嵩山派发展过于顺利,嵩山十三太保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江湖人的瞩目敬仰。
以至于他们越来越飘,变得蛮横无礼起来。
天门、莫大、定逸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不只是随随便便一句话。
而是有着长达百年的密切合作。
左冷禅时代,尤为如此。
在许多江湖人眼中,五岳剑派差不多就是一个整体。
丁勉这般做法,反应最为激烈的就要属五岳门人。
掌门或者定逸这类门派中的重要人物一表现出喜恶。
不说门派当中如何反应,最起码在场的五岳弟子立时知道应该如何取舍。
岳不群迈开步子,在一处角落停下。
令狐冲、梁发、岳灵珊等门人弟子亦是跟过去,并肩簇为一团。
泰山派、恒山派做法也大致相同。
“掌门、刘师叔……”
衡山派弟子心中暗暗庆幸,松了口气。
衡山派内里争斗激烈。
虽说刘正风并没有与莫大抢夺衡山派掌门的心思,但他武功、名气,还有门下弟子都摆在那里,怎么也不能平息。
他这回金盆洗手,又花重金买来了官职。
固然是因为自污,但也多少与这些风言风语。
是以这回金盆洗手大会,衡山派其他耆老名宿,除去被人识破身份不得不来的莫大,再无一个现身,仅仅派出了三十多名二代弟子代为出面前来道贺助安。
而嵩山派上来就拿曲洋与刘正风结交的事逼住了他们,让这些年轻弟子无法表露出来。
实则他们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有了心思,对嵩山派干预自家事务颇为微词。
而现在……
既然莫大、刘正风已经做出决定,他们再不用迫于丁勉等人眼色,腰杆都自挺直了三分。
一时间,大堂中间空出好大一片,将嵩山剑派那三五十人号人留在当中。
很是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大势已去。”
费彬面露颓然之色,对着丁勉苦笑道。
“二师哥……”
随手将银针丟掷在地,江风手腕一转,绣春刀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刀尖点住丁勉鼻梁。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暗器本就是以弱胜强,暗算他人的手段。
银针被破,丁勉就已知晓自己大概率不是江风对手。
但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又如何能够退缩避战。
把剑一横,守住自家门户,丁勉回头看向费彬。
“费师弟,我若死在这里,这些弟子还请你帮忙带离衡山城,顺便转告掌门师哥说我没能完成他的要求。”
语气中透露着股决绝之意,俨然是做出今天把命搁在这里的心思。
至于所谓的转告云云,其实无非是让左冷禅为自己报仇,只不过两人当众已经在口头上立下了生死状。
不好直接说出口就是。
耐性等他说完,江风方才提刀旋腕,信步前行。
刀势又自一变,不再像田伯光的“飞沙走石”十三式那样狂飙快进,而是突兀慢了下来。
但绣春刀上面的内力却愈发浑厚,每次使出,都必定带起一阵劲风,刮得围观江湖中人脸颊隐隐生疼。
丁勉精神一振。
他年纪大了,反应难免迟钝一些,如果江风还是快刀,真心不好接下来。
但是积蓄了几十年的浑厚内力,正是他最大的优势。
江风这般,那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犯了兵家大忌。
虽然他不清楚江风为什么要放弃方才营造的大好局势,但无疑是对自己有利的。
“这狗官年纪虽轻,心思却格外缜密,我可要小心莫要中了他的算计……”
心中如此想着,丁勉举剑迎了上去。
也已换了打法。
没有一招进手攻势,全是嵩山一十七路快慢剑法当中的守招。
嵩山剑法以气势取胜,并不怎么擅长防守。
但以丁勉数十年的经验和内力使来,却也称得上周密谨严。
这回打起来,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虽然两人刀剑上均自带有赫赫风声,声势不小,但是却是一个比一个慢。
看得周遭江湖人颇感无趣。
岳不群、莫大等人却不自觉睁大眼睛,知道这才是两人武功真实根底的体现。
没有了什么花哨、突袭,唯有实打实的硬功夫比拼。
“这小贼功力看来仅限于此。”
刀剑相击,看着并不甚快,但是数十招其实也不过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丁勉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重新恢复自信。
虽然表面看上去他没有占据分毫优势,但他既然纯用守势,真正动用的功力不过七成,尚且留了三分作为后备。
丁勉正欲将剩下的内力缓缓释出,就见江风横刀一收,意兴阑珊感慨道。
“嵩山剑法,不外如是。”
丁勉早已不敢再小看江风,急忙将一身功力收回己身,凝神戒备。
果然。
却见江风说完这句话后,绣春刀忽然加速。
却不是方才“快刀”法时那样猛烈,而是刀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
出刀时速度看似寻常,但在堪堪触碰到肌肤体表时却又忽然加速,让人应变不及。
每一招,每一式当中,又自夹杂有数般意想不到的奇异变化。
身形飘忽,更是直如鬼魅一般。
“这武功……”
岳不群不自觉挺直身子,左手握紧折扇,右手腰畔剑柄摸去。
当年岳不群先师与长青子同辈论交,关系极为亲密。
长青子挑战林远图不成被轻易击败后,便来到华山与他师父复盘那一战经过,探讨研究破解之法。
岳不群当时在旁奉茶,因之对于“辟邪剑法”的种种变化有所了解。
他看得出来,江风刀法似是与长青子转述的“辟邪剑法”有些许仿佛之处。
但要说是同出一家,却又差得太多,实在瞧不出是什么路数。
那是自然。
江风当下,是借着“萧廷/阿卑罗王”这张卡牌的特殊性,以阿卑罗王的身份去驾驭施展麾下护法的武功。
本就与寻常武功不同,
阿卑罗王本身师承天鹰老人,又是血月教教主,武功本就走得猛恶狠辣一路。
与“辟邪剑法”混在一起,更是邪上加邪。
再加上以绣春刀来施展剑法,招数天然就有扭曲变化。
虽然意旨相同,但和真正的“辟邪剑法”最多不过只有三分仿佛,岳不群如果能够看出才是真正说不通。
林远图当年凭借“辟邪剑法”打遍黑道无敌手,数十年未逢一败。
放在全天下,能与他放对的不过一掌之数。
丁勉武功显然没到这个层次,又从未见识过“辟邪剑法”,几乎江风一出手,便已彻底落至下风。
“今天是刘参将大喜的日子,本官不欲多造杀孽,杀了你那个师弟差不多已经足够了。”
摇摇头,江风手腕平平向前一划,招式却不如何出奇,只是速度奇诡。
一剑递出,江风不再出招,纵身后退同时还刀于鞘,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丁勉。
“啊……你……我……”
三个字,一字一顿。
嘴上叫着,丁勉右手疯狂舞动长剑,越使越急,将全身上下一并护住。
剑速劲力似乎优胜先前。
但武功稍微高明的人,却字看出,丁勉剑法已经有些散乱,漫无目的,现下只是凭着股悍勇之气在那里强撑而已。
果然。
不过十来招,丁勉剑法就已彻底乱了下来,难以为继,身子更是摇摇晃晃,脚步踉跄,站都站不太稳当。
“师兄!”
费彬心中惊慌,纵身前跃,想要将其搀扶起来。
听到动静,丁勉微微侧头,本能一剑向后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