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天,太阳像火一样炙烤着大地,连树上的知了都有气无力的偶尔鸣叫一两声。
叶小胖蹲在一辆东风大卡车旁,用随车套筒敲打、检查着轮胎。头上滴下的汗刚落到地上就,就立马被烤的发烫的地面吸收了。
叶小胖原名叶小倩,很秀气、斯文的一个名字。她原本家境富裕,家里是开汽车运输公司的,在当地都是数得着的有钱人家。
可是车队有一次运输了一批长途物资,在返途时,顺路拉了一批贵重的阴沉木,路上遇到暴雨导致了山体塌方。
结果可想而知,七八辆车连货带人一起摔下了山谷。
叶家还算光明磊落,立刻表明立场赔偿。
结果损失的卡车、十几个司机和押货人员的丧葬费、家属的赡养费、抚养费、七八辆卡车的阴沉木,一下子就把叶家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的家底都掏空了不说,还欠下了七十多万。
虽然有车辆保险,可是对于巨大的损失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为了赔钱,家里把高级花园洋房卖了,搬到了郊区老宅。把剩下的轿车、汽车都卖了,好说歹说,最后只留下一辆破旧的、濒临报废边缘的老旧卡车,好歹有个生计,也好慢慢还欠下的钱。
债主们一来觉得叶老板这些年为人不错,另外也觉得这辆车太破了,根本卖不了几个钱。做人留一线,而且也希望叶老板万一哪天翻身了,好赶紧还他们钱。
可是叶家仍是为了生计犯难。
叶父早年也是大卡车司机,可是一次运货过程中出了交通事故,导致瘸了一条腿。
但是叶父精明能干、又熟悉行业,硬是转行做了运输队老板。这几年生意做得也是顺风顺水,没想到这一场事故,回到了解放前。
叶父坐在老宅客厅凳子上,一边用手敲着瘸掉的那条腿一边说:“家里怎样也要有个生计,剩下的那辆车虽然破,但是坚决不能卖,卖了家里就没有收入来源了。”
“可是那辆车谁开?”叶母原本保养得体的脸上现出愁容。
“不行就把车包出去?”叶父迟疑着说。他心里明白,这样的破车,一般人不愿意包,生怕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挣得钱还不够填修车的窟窿。
其实这辆车只是表面看着旧,毕竟年头长了,表面看着破旧,可是里面的零件都是好好的。
叶父因为自己出过交通事故,因此对车队的车辆保养、司机安全意识一直特别重视。否则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长途运输生意,几乎都没出过什么事。
唯独这次,突然遇到了山体塌方。叶父每每想起来都感觉心痛,“哎!这都是命啊!”
叶小胖看着原本生活优渥的父母因为生计而脸上显现出的愁容,又看了看父亲瘸了的那条腿,站出来说:“我来开。”
“什么?”父母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小胖。
叶小胖是乘着独生子女政策的东风出生的,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平常家里惯着宠着,养的白白胖胖,除了混吃等死、就只知道追剧、上网。
别看她今年二十五岁,可是她上了个卫校后就早早毕业在家,过起了当米虫的生活。用叶小胖原来的话说,反正她努力也是这样过,不努力还是这样过,努不努力有什么区别?
父母看着原本不知米贵的叶小胖,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可是女孩子呀,怎么能去当司机?出了事怎么办?而且司机的活儿又苦又累,男人都觉得苦,何况你?而且你还没干过这种活儿!”
还没等叶小胖说完,叶母已经机关枪似的的唠叨了一大通。
叶小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谁规定的女人不能当司机?而且家里现在这样子,我不出去挣钱,谁来养家?”
叶小胖紧抿着嘴,难道让一直养尊处优的妈妈或者瘸了一条腿的爸爸出去打工吗?自己再不孝,也干不出这种事!
叶父看着娇生惯养的女儿说:“养家是男人的事!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过两年找个婆家,安心过日子。少给我掺和这些有的没的!”
叶小胖看着父亲到这时候还在为自己打算,紧紧握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让泪花在眼睛里转,硬是不让掉下来。
倔强的嗓子带着颤抖的音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咱家就咱们三口人,咱们应该努力齐心过了这个难关!”
清了清嗓子,叶小胖接着说:“从小你们对我保护的很好,让我不用为生活发愁。可是你们同时也教育我,女人从来都不比男人差!我虽然上学一般,可是从小您就手把手指导我怎么开车、哪里出了故障应该怎么修,我甚至比一些修车师傅都熟悉汽车的零部件。以前我睡前故事都是您给我讲如果开长途车路上出了事故,应该怎么处理?甚至您还让我这几年把驾照从C本考到了A1。我也想为这个家做份贡献!我也想好好孝顺你们,让你们晚年享福!”
叶小胖看父母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以前家里有钱,不用我操心,可是现在我想照顾你们,我不想让你们再为我操心!可是我也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叶小胖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下掉。
叶父向来严厉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孩子,咱们一起努力,一起赚钱还债!”
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呜咽的哭声萦绕在老宅里,可是一家人的心却更加挨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