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正身处什么地方。
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让我感到恶心,是那种被水浸泡过的腐肉的气息——是我的断足
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了,这里不见光,不见星辰,密封的连一丝光照也透不进来。在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我曾尝试大声呼叫,希望有人能救我于水火,却反倒把那群可怕的恶魔惹恼了,他们用利刃将我的脚筋挑断并施以魔术,好使它愈合的更慢些。至于我那容易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喉咙,则被他们灌下魔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尝试动了动手腕,却传来铁链摩擦的声音,这几天暗暗调动魔力希望能拧断链条,虽然没被那群恶魔发现,但也不曾有任何效果。
那群人隔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来检查我被关押的情况。其实他们本不用如此谨慎,与他们相比,我不过就是个可怜的新人魔术师而已。
偶尔听到他们在门口的谈话,大多是感叹这次绑架任务的容易。令人发笑的是,他们认为突破福克斯家主宅的魔术防御比直面我这施术者困难的多。
虽说魔术师大多是不善于近战的家伙,但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些。想想看,他们大概要出动数十名一流魔术师来突破防御,而活捉我,却只需要两三名二流魔术师。
也是,虽然我在掌控家族结界方面是个专家,但单从战斗的角度来看,我却基本是一窍不通。
我并不知道他们这次绑架案的目的,福克斯家在整个魔术世界中并不算很庞大的家族,与那些世袭家族相比更是显的弱小。仅仅只有六代的魔术传承,使得父亲在参加魔术会议的时候经常抬不起头来。如此也便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家族秘密,一开始我怀疑他们的目的是魔术刻印,但由于我家的魔术刻印过于简单无用,所以暂时排除。
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是长靴敲打青石板的声音。或许是我在特殊记忆方面有某些特殊的天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能够清晰的分辨出他们的声音与脚步的不同。
为首的长官是一位约五六十岁,身材矮小的中年男性,他总是拿着一柄不知名的手杖,生气的时候会用手杖敲击地板,接着会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我便知道——又有个倒霉蛋死去了。
呆在这里的时间长了,视觉能力似乎出现退化,我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就此失明。
至于出去——脑子里最近经常冒出这种莫名的想法,我总是笑笑:连最亲近的家人都已被尽数杀净,还能指望有什么人来救你呢?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仍没有杀死我的打算,甚至在我濒死的时候还会救我一把。
有时候想,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性命无忧——在他们厌恶我之前。
魔术师们竟是些无趣的家伙,不是吗?
“真是的,首领让咱们一直守在这里干什么啊,明明只是个普通魔术师而已。”是守卫抱怨的声音
“嘘……首领的想法哪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窥探的,好好站岗,当心让猎物跑了。”
“脚筋都被挑断了,能跑到哪里去?依我看,哪怕把他身上的禁锢全都解除了,他也爬不出这个门。”
“哎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嘛!毕竟是小少爷,没准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宝呢。”
他们说着说着走远了,看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
很疼…很疼…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了。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但痛感却依旧停留在脑海里,丝毫不曾消散。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一次,他们掰开我的牙齿,往喉咙里灌了什么不知名的魔药。
药很苦,我几乎想要吐出来,但最后没有——我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他们蒙上我的眼睛,解开绳索,捆上我的手腕,将我带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压上了卡车。
我被安排在车厢里,旁边坐着两个持枪的魔术师。
路很颠簸,这个地方真的很偏。
好冷.…....好冷,就像忽然坠入冰窖一般的痛苦,被极致的寒冰冻住身体的每一分骨头,这种由内而发的痛苦从骨中散出,弥漫到身体表面,最后直冲大脑,将除痛苦外的一切感觉全部驱散,如同最可怕的诅咒一样侵蚀着人的精神。
我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躯,瘫倒在地上,试图从身体的缝隙中取得一丝一毫的温度,却无济于事。抚摸到的每一寸肌肤都由寒冰炼制而成,现在的我就如同在最幽深的海洋中溺水三天,忽然被路过的好心渔船救了的倒霉蛋,不似常人的体温,浑身上下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大概不久以后,就会这么死去吧,我想。
但是.…….还是好不甘心啊……..就这样想着,我闭上了双眼。
朦胧之间,似乎有一道白光出现在眼前,“那是天使来接我了吗?”我这么想着,陷入了迷蒙的黑暗。
车子开始剧烈摇晃,外面似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奇怪,这里的路颠簸成这样吗?
“轰隆!”我的意识暂时被振了回来,微微张开眼,巨大的响声充斥着这个车厢,原本密封的天花板被硬生生的撕裂,两名机枪手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飞刀射穿了胸膛,黑发黑眼的少年从车厢顶上轻盈的跳下,落地甚至没发出半分声音。
他拾起绑匪——或许我本就应该这么称呼他们——的枪,很轻易的,就像掰最酥脆的香草饼干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其折断,口中还轻轻叹息“现在的枪都这么脆了吗?我记得以前很硬的。”
是绿巨人吗?我想事情的发展容不得我多想,又是一道黑影落下,身材有些矮小,似乎是个女孩子,她走到我身前趴下,将耳朵紧贴在我的胸口处,似乎是在检验我是否还活着。
半晌,她抬起头,似乎是向少年做了什么手势,翻翻随身带的背包,似乎是翻出什么药片状的东西,挤开我的牙齿,径直塞到喉咙里,接着有什么液体一起灌了进去。
不过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能感知的只有意识了而已。
黑发少年走到我面前蹲下,那道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目光,似乎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那么...我是黄旭阳,奉时钟塔高层魔术师的命令,救你出去..…”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已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