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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床底灰尘有点多,落进鼻子里,痒痒的,费南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外,说话声立刻停了。

半晌后,阿正问:“是不是你打喷嚏?”

刚子说:“不是我。”

阿正问:“你也听到了?”

刚子说:“会不会是六叔?”

阿正啧了一声,说:“我听着像女的。”

刚子说:“好像从六叔屋里传出来的,不会是琳子她姐回来了吧?”

阿正说:“她姐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这屋子一直封着,谁敢进来?”

刚子问:“那会不会是琳子啊?”

阿正骂道:“你他妈的尽放屁,这世界上哪有鬼。走,跟我去屋里看看!”

刚子声音有些颤抖,说:“我不敢,要去你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手电筒晕黄的光撒在地上,一双灰色运动鞋出现在床边。

费南斯忙捂住鼻子。

灰色运动鞋在屋里走了一圈后,最后停在了衣柜前。

阿正呼了一口气,说:“他妈的,吓死我了。”

刚子问道:“屋里有人吗?”

阿正说:“没人。”

片刻后,灰色运动鞋走出了屋子。

门没关上,半掩着,客厅的火光照进来,一闪一闪。

阿正在高脚桌下面跪下,拆了一包纸钱烧了。

“琳子,你在老张家好好的啊。过两天我和刚子一起去看你。”

刚子说:“你还没和我说,是哪里的老张家呢?”

阿正说:“平山县张家铺的张一彬。”

“怎么死的?”

“不清楚。据说是得病死的。”

“把琳子配给他,会不会委屈了琳子啊?”

“他爸是村干部,家里有钱。”

“多大年纪啊?”

“四十一二岁好像。”

“妈的,比琳子大那么多,还不委屈?”

“又不是真结婚,就葬在一起而已。她都死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也对,怎么着也比烧了好。”

费南斯心彻底沉了下去……

村支部大爷的话居然是真的。

床底都是灰尘,尽管捂住了口鼻,费南斯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忽然,门吱呀了一声,卧室门被风吹开了。

刚子骂道:“你他妈再去楼上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阿正愣了一会,说:“大门贴着封条,谁敢进来!”

刚子打了个冷战,问:“那会不会是张一彬那墓风水不好?”

阿正皱着眉说:“不可能吧。他爹找道士选的地,说风水好极了。会不会是进了水?”

刚子说:“那就明天一早去看看,顺便多烧点纸钱。”

……

待俩人走远,费南斯从床底爬了出来。

鼻子里、脸上和身上全是灰尘,费南斯连打了几个喷嚏。

大堂内,高脚桌下方地面上的火堆还有余温,里面掺杂着几张烧了一半的纸钱。

费南斯看一眼屋内,转身上二楼。

二楼一共两个房间,费南斯打开挨着楼梯的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也很空,一床一柜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床上还铺着被褥,白色碎花,上面落了一层细灰。

书桌临窗而放,上面堆着一摞高中课本,桌面满是灰尘。

抽屉里放满了镜子、笔、小盒子之类的小玩意儿,最里面放着个厚厚的笔记本。

本子发黄,都是一些摘抄和笔记心得。

字迹娟秀。

刚翻了两页,一个信封突然滑落到桌面上。信封被压得很平,看样子应该很多年了。

信封是一所高校的专用信封,上面的手写字没有褪色,笔迹刚劲有力。

待看清上面的文字时,费南斯愣了。

犹豫片刻,费南斯将信封塞进口袋里。

另外一间房间存放的都是一些杂物,乱七八糟地堆着。费南斯看了一眼,转身下了楼。

张家铺很远,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费南斯回到车内补觉。

一觉醒来,已是四点多。费南斯赶紧下车,拎着东西去了村支部。

村支部没人,就剩下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头发花白的大爷还在收拾东西。

费南斯问:“大爷,您知道张一彬的墓在哪里吗?”

大爷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费南斯,问:“你哪来的?”

费南斯说:“我是张一彬的朋友,很多年没回来了。上个星期,突然间做梦梦到他了,怕是他怪我没来看过他。这就趁着回来的机会看看他,烧点纸钱,也算是见他一面。”

说着,摇了摇手里的塑料袋子。

一袋子火纸和纸钱,一袋子水果和饼干。

大爷笑了,说:“沿着那条路一直往里走,湖对面种着两颗松树的那个就是。”

路边一处新包的坟,左右各一棵松树,正对着湖。按照王光全的说法,风水极佳,是个宝地。

墓碑前放了几个苹果和一把香蕉,香蕉外皮黄灿灿的,很新鲜。地面一个火堆,堆里还留着未燃尽的纸钱。

右边松树下的一处,地面颜色与旁边不一样,踩在上面还有些松软。

看样子,真的是葬在了这里。

费南斯把水果和饼干放在墓碑前,将火纸和纸钱点燃了。

天渐渐黑了,一阵风吹来,枯黄的树叶飞了起来,嘎吱嘎吱响。

……

终于结束了,费南斯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回走。

迎面走过来一人,那人笑着说:“姑娘,你怎么才走啊?”

天色昏暗,看不清他脸。等他走到面前,费南斯才看清这人正是刚刚给自己指路的大爷。

“哦,和他说了会儿话。”

大爷说:“谢谢你啊,还想着他。”

费南斯一脸疑惑,问:“您是?”

大爷笑呵呵地说:“哦,我是他父亲,你叫什么名字啊?”

……

顿时,火气上涌,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欲呕。

费南斯咬住下唇,转身往村口走去。

开车赶回去要到半夜,导航显示离自己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距离,费南斯当即调转车头回家。

第二天,费南斯出门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锁门时,带出了那封信。

思索片刻,费南斯拨通了何明章的电话,约见面。

见面地方约在何明章家附近的咖啡馆。

何明章还是上次见面那个样子,只是似乎胖了些。

何明章要给她点热饮,费南斯看了一眼单子,价格有点贵,还都是咖啡,摇头拒绝了。

何明章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给费南斯点了一杯鲜奶。

费南斯看他一眼,接过了鲜奶。

依旧是尴尬的沉默。

费南斯看一眼手中鲜奶,开口问道:“那天那个姑娘是?”

何明章说:“我未婚妻。”

费南斯点点头,说:“恭喜你。”

何明章笑着说:“谢谢。你最近怎么样?有找到……”

费南斯打断了他,将信封放到他面前。

两张纸,何明章看了足足十分钟。

看完后,何明章脸色如常,只是眼神似乎暗淡了些。

“没想到,这封信她还留着。”

费南斯看着他,一时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你们以前谈过?”

何明章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费南斯哦了一声,说:“这信她保存的很好。”

何明章笑笑,说:“这是我给她写的唯一一封信。”

“怪不得。”

“我和凌琳是高中同学。”

“你们不在一个市……”

“我们高中很有名,她家里找关系进的我们学校。”

“我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学。她成绩不好,我劝她复习一年考我的学校,这样我俩就又可以上同一所学校。她说喜欢我的字,总是打电话让我给她写信。信也就写了这一封,没想到她居然还留着……”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费南斯将鲜奶放在桌子上,看着何明章。

何明章看着手里的信纸,面色沉静,眼睛躲在反光的透明镜片后面,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淡漠。

费南斯问:“后来呢?”

何明章回过神来,将信纸折起来塞进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后来,她复习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去了一所外省专科学校。我们一起毕业的那年,分了手。我想回家,她想去外面闯……两年前,她妈妈去世,我约她见面,她没答应。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

“你知道她是自杀吗?”

何明章皱着眉头,一脸惊讶,声音有些高亢:“自杀?”

费南斯点了点头。

何明章哼了一声,笑着说:“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她交过男朋友。”

费南斯眉头皱了皱,说:“我没有说是因为你。”

何明章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去年清明节,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后来给她回过去,她说,她只是想找个人聊会天,想听人说会话。后来,我就没事给她打电话,有时候她会接,大部分时候她不接。有一次,她说医生告诉她聊天是治疗心理疾病的最佳方式之一。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去做了个心理咨询,医生建议她多与人沟通。”

费南斯点头,说:“她的确生病了,中度抑郁。”

何明章愣了,说:“我不知道,我当时没有追问。如果我多问,会不会就不……”

费南斯看着他,说:“不是你的错。”

何明章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为什么自杀?”

费南斯想了很久,开口说道:“原因很多。有些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可能就想不开。”

何明章奇道:“她活不下去吗?她姐那么有钱,她又不缺钱。”

费南斯看他双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抠,说:“钱也不是万能的。人心本就脆弱,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她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吗?”

“这你都知道?”

“她秀过一次。”

何明章将手机拿出来,翻出况凌琳的朋友圈,递给费南斯。

况凌琳很少发,基本上两三个月一条。最新的状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草原蓝天,时间刚好是新年的前三天。

12月29日,她自杀的那天。

再往前是去年九月,一张图,图上是两个影子,一高一矮,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再往前,都是一些自我打气的话,配图是美食。

费南斯心渐渐沉了下去。

发这些美食图的时候,况凌琳已经开始吃抗抑郁药物,而抗抑郁药物有一个副作用:食欲下降……

何明章说:“她的生活一直都这么充实。”

费南斯盯着那个最新的状态,说:“她男朋友出车祸死了。”

何明章一脸惊讶,说:“那……”

费南斯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可能吧。”

何明章长吁了一口气,笑了,说:“还好不是因为我。”

……

费南斯只觉胸口一阵寒凉,惊觉来找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费南斯冷笑了一声,说:“当然不是因为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她翻过的一本破书、踢开过的一个烂石头而已。她为什么要为你自杀?对你旧情难忘?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何明章怔住,半晌后,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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