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王,可想清楚了?”陈应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挡在了皇上的前面。
立刻有人想要上前来拉开弱不禁风的陈应,萧环挥挥手,黑着脸示意他走开。
迎着陈应的眸子看过去,雾蒙蒙的一片,不知藏了多少的秘密,才能压住心底的徘徊和犹豫。萧环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这世上哪有如此笨拙的人?
萧环笑着,刘守中让开,那把匕首却一直死死的抵在天合帝的手背上。
看看左右,怎么看都觉得危险。
游廊四外灰蒙蒙的一片,总觉的似乎藏了无数的埋伏,而时不时拂动的树冠里更似乎埋藏了无数的暗器,只要他敢动手,那些暗器就会如同雨一样的射下来。
“殿下可别是想去三元阁吧。”陈应悠悠的说着,“您看这屏风后,万一藏了人怎么办?那几案下,有埋伏怎么办?”
萧环冷冷一笑,推搡着天合帝朝三元阁走去。
天合帝明白了陈应的意图,凭萧环扭着,却怎么也不可挪步。
“殿下还请三思啊。”陈应一揖,笑道。
那笑,在晚上看来,不但没有温顺工勤的样子,而且,还多了几分阴暗与晦涩。
陈应这样说着,天合帝又死扛着不肯回三元阁。
萧环更是怀疑起来,总觉的四周有无数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三元阁……萧环看向三元阁,看见书柜里露出一角的金色宣纸,想必那就是关于储位的诏书了吧,屏风是半透明的,烛光闪闪,看得见另一边,怎么可能藏人呢?再说那个几案,这么矮,最多藏一个人而已,而一个人……有自己的安晴就可以了。
“进三元阁!”萧环发疯似的喊着。
天合帝冷笑。
看着天合帝与陈应不正常的表情,萧环疑心更重,现在只觉得三元阁是最安全的地方。
“快!给我进三元阁去,找出你的储位诏书!”
一脚便踢在了天合帝的膝窝处。
天合帝腿一软,趁这一瞬,萧环猛地拽住天合帝的手臂,刘守中会意,上前就要抬起天合帝的腿。
“慢着!”一直沉默的天合帝忽然开口,“我自己会走。”
一向温顺怯懦的萧环今日出奇的有主意,看着使劲挣扎着的天合帝,唇角始终是一抹笑意,“算了,父皇整日劳苦,现在怎么还能容你走动?我们来抱着父皇吧。”
陈应眼见着天合帝被抬进三元阁的一瞬,飞身扑过去。
身边看守陈应的人都以为陈应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当陈应飞奔而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应已经到了门槛那里。
这是一个计算的很好的距离。
那些看守可以选择冲过去,可一个不慎,就会伤到通在那里的刘守中和萧环,可若是不过去,陈应在哪里,危险的很。
至少,从现在看来,陈应不是朋友。
是敌人。
是天合帝的救兵。
萧环看着满脸笑意的陈应。
“陈先生来的可真是及时啊。”萧环动了动手里的匕首,将匕首的刃尖对住天合帝,“不过……怕是及时不了了。”
“何以见得呢?”陈应一步跨过门槛。
萧环的匕首对准陈应。
陈应佯装不知,在三元阁内走走停停,停在了那金色的宣纸前。
“殿下,这……若这不是储位诏书,你怎么办?”
萧环任由陈应在三元阁内走动,刘守中早就看不下眼了,低声招呼一旁的安晴,“安晴,你去解决了那小子。”
“半刻钟?”
安晴凤眸微眯。
“嗯。”
刘守中凝重的点头,“不要挨着三元阁的几案边角上,那里淬过毒。”
安晴笑了笑,鬼魅般的飘进三元阁,袖内一把毒针,早已对准了拿着那金色宣纸的陈应。
陈应回过头,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宣纸。
“阜阳王,这里是储位诏书,你可要看看?”
萧环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刘守中,刘守中摇头示意,不要过去。
萧环皱眉。
此人危险,他自然知道,可那储位诏书比起此刻的一切来都更有吸引力。
过?
还是不过?
陈应微微的笑,手里依旧扬着储位诏书。
刘守中抱着天合帝,凝重的摇着头。
其实……
过去也是无妨的吧。
萧环看看一旁的安晴,京都第一大暗卫,有他在,应该没事的。
心里有什么在叫嚣着:过去看看吧看看吧,就一眼而已,有什么事情呢?
萧环也说服着自己:储位诏书是江南特有的绣娘用了四十九天才绣在金色宣纸上的,而且用的还是难见的双结法……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陈应的笑像是有毒的罂粟,明知过去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
说是陈应的笑,不如说是那一纸诏书。
比起陈应的笑来,那诏书对他更有吸引力。
萧环手中的匕首慢慢对歪了方向。
刘守中的眼睛白的快要抽筋了也没能把萧环手中的匕首瞟过来。
安晴攥紧了毒针,紧紧盯着陈应。
陈应笑着扬起那一纸诏书,“殿下,上面写的……可是您的名字哦。”
萧环的双眼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扔开了匕首,朝陈应走过去,“拿来我看看?”
就是这么一瞬,陈应扑向萧环。
毒针弹出。
钉在了陈应站过的地方,还有一根针直直的射向陈应。
萧环手中的匕首同时飞过来。
陈应微微一笑,勾起几案,弹开了毒针,挡住了匕首。
萧环一愣,陈应已逼至身边。
安晴再一次弹出一排毒针。
陈应抱起阜阳王,挡在自己的前面。
“环儿……”一直躺在地上的天合帝忽然失声痛哭,刘守中不再看着天合帝,直接奔向阜阳王,想要挡在阜阳王的前面。
陈应一愣。
世上还有如此重情义的人。
手已经先松了。
毒针逼至眼前。
陈应苦笑。
反正是死过不止一次的人了,这次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无妨了吧。
闭上眼,似乎看见多年后有白衣胜雪的男子,唇畔一抹悠然的笑,清凉而华艳,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缓缓的坐下……
又似乎有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笑的讥诮,手揽桃树,依稀仿佛初见……
不知为何又想起草原之子铁木格,希望他记得洗洗澡吧……
此生,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