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干了就出来吧,今天晚上……墨离带人血洗楚宫,过会儿要送婉贵妃上路,你……总该去看看的。”
映晨蹲在炉边,没有听出门外的男子语气与往日的轻快不同。
她只知道,今夜,楚国便亡了,而她作为楚国最后的王嗣,必须得去。
何况……应该还有墨离。
她也真的想去看看现在的墨离,去分辨自己心中杂乱的思绪。
是不是真如妫芷所说那样,自己对墨离,仅仅是残留着一点七岁之前的想象。要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师父?
还有,楚宫那日听说人是墨离害了她的母妃,作为自己的仇人,自己总该去看看的。
就算是……借口。
“嗯,师父,马上。”
映晨起身,拉开门,跟着玄羽走了出去。
怕被玄羽看出自己刚刚哭过,所以映晨把头垂得很低,安静的跟在玄羽的身后。
玄羽却在心里笑,笑的残忍而凄凉。
是不是因为有墨离,才与我一起去?是不是因为要见到墨离了,才与我保持这样尴尬的距离?
两个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的走着。
四周除了他们的呼吸,什么声音也没有。
楚国大牢。
本是婉贵妃等人欺压忠良,收刮钱财的地方。可她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被关进来了,而且,关进来,就不会再放出去。
真是,操人生死者,反被人控。
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天朝的人不知道的是这大牢的屋顶处有一个密室,在大牢中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会看到这密室,而密室中的人,却能将大牢中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据说,这还是当年婉贵妃的杰作。
映晨带着玄羽进入密室,留下一个通风照明的小口,又熟练的架上西洋望远镜。玄羽凑近,通过望远镜看向外面,骤然放大的婉贵妃将玄羽吓了一跳,随即自己笑笑,看着映晨,语气温柔的问道,“你常摆弄这些东西么?”
“是,也不是。”太过留心外面的动静,映晨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答道,“曾随着母妃来过。”
玄羽坐在那里通过望远镜看着婉贵妃,神情狰狞的接受着墨离的盘问。
看起来,她像是在说关于映晨的事?
善于读唇的玄羽皱了皱眉,要不要告诉映晨呢?
他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嚣:别告诉她别告诉她,墨离也在那里。
然而他还是犹豫。
说到底也是关乎映晨的事情,若是不说,或许……对她不利。
正想着,毫不知情的映晨走过来,笑着拍开玄羽,“师父大人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也来看一会儿。”
玄羽一愣,刚刚被映晨拍过的地方有些痒,就像是一口气吹上去,吹得人心神荡漾,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拍的手上如玉般吹弹得破的肌肤,再往上是娇嫩可人的容颜,然后……嗯,然后……玄羽的脸红了一下,耳根处有点酥酥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她的触摸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触摸对他而言,另有深意?
映晨也楞了一下,忽然想起妫芷对她说过的话。
“要么,奋不顾身的爱他,要么,放开他……”
原来妫芷看的比谁都清楚,原来妫芷早就知道她所面临的一切,远不只是爱与被爱。
所以,她才会这样说吧。
那么,妫芷,你放心好了,他要天下,我依旧帮他。
同时,放开他……
映晨讪讪的收回手,坐在玄羽让出的地方。
似乎,还留有他的味道……
桃花的香气,充溢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熏得人不知西东。
映晨缓缓地贴近望远镜,看着大牢中央披头散发的女子,忽然觉得她可怜。
都是楚宫后妃,别人都允许留下全尸,最多赐一杯鹤顶红加砒霜,偏偏只有她,被墨离捉住,放在了大牢,让她自己去体验被人拷问与羞辱的亡国之感。
真是……狠心的墨离,你一点都没有变。
映晨颤抖着抓住望远镜的边缘,身后是玄羽淡淡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吹到她的脖颈上。
于是她开始脸红,心跳加速,指尖颤抖……可她依旧佯装淡定的看着望远镜中那个骄傲而又拒人千里的男子和那个满脸都写着“我受够了,快杀了我吧”的女子。
她知道,密室太小,没办法。
于是她依旧淡定的看着望远镜,保证目不斜视。
可她身后那位不淡定了。
玄羽知道墨离的手段,那家伙眉飞入鬓,目光炯炯似明星闪耀,在京都赢得了大多少女芳心暗许,而且自己也获得了风流王爷的雅称。
再说,七年之前,映晨也是和他许下婚约的。
虽说只是玩闹,可看着映晨那股傻乎乎的认真劲,然后再来个再续前缘?再来个暗度陈仓?再来个私定终生?
那自己这七年的培养不就白了嘛。
玄羽刚想到这些,就看到前面傻乎乎的女子扭过头来,看不清眼睛,看不见表情,只看得见隐隐的轮廓。
隐在这昏暗之中,有种莫名的悲伤感。
刚刚的墨离,轻衣绶带,缓步走过密室的下方,略顿,仰首而望,嘴角的笑,竟然含着一丝苦衷两分落寞。映晨以为他看到她们了,心里既紧张又复杂,却看到那个骄傲的男子,狠狠的甩开衣袖,朝前走去。
原来,终究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师父,婉贵妃死了,我们……走吧。”
不提墨离了,墨离是仇人。
楚国……以后再提吧,总会有机会的。
天合十年,深秋,不过一个转身,墨离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与她擦肩而过。
曾耀武扬威一时的楚国,亡。
据说楚宫上下共计三百九十七人,无一幸免。
求收藏,求鲜花,求留言,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