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笑着接住酒杯,一口喝尽,笑道,“还请王爷出题。”
萧琪亦是笑了笑,“我险些忘了。”转头温柔的看了一眼映晨,也不知是看了看映晨身后靠着的柳树,随口道,“一首菩萨蛮,就以这絮为题,韵律不限,左相认为可以否?”
玄羽应了,找人抬来一架小几,铺开宣纸,饱蘸狼毫,挥洒自如。
“三春斗芳未曾迟,一片冰心付谁知?”
玄羽闭上眼,当年那个娇小的女子自山崖之巅跌落,撞开了无边的春色,也击开他心底的五色流景,带他体验了另一种生活。
“扶摇上云端,欲与月相伴。”
可他想不明白,为何她一言不发便离开了他的身边,为何她宁愿去做那个她所厌恶的人的侧妃也不愿寻求他的帮助?还是,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又是一番历练?
“倏忽下九洋,身随冷波荡。”
萧琪为人疑心很重,她的生活又该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玄羽狠狠的一甩笔,写下最后一句。
“可怜飞絮轻,故乡无处寻!”
搁下笔,玄羽身旁的银辰擦干净研磨的手,将纸拿起来朗声念了一遍。
“三春斗芳未曾迟,一片冰心付谁知?
扶摇上云端,欲与月相伴。
倏忽下九洋,身随冷波荡。
可怜飞絮轻,故乡无处寻。”
银辰是个豪爽的女子,念完后哈哈一笑,对萧琪道,“王爷,我哥哥这描写飞絮身轻,无处可归的可怜样子是不是很逼真啊?王爷,还请您自罚一杯如何?”
萧琪笑笑,“好,依你的话,本王就自罚一杯!”
玄羽嘴角上扬,眼底毫无波澜,手中的酒杯斟满酒后,轻轻的放入水中。
看着酒杯在水中沉沉浮浮,最后,在二皇子的面前停下。
二皇子伸手拿起酒杯,笑道,“左相出题吧,萧某一介武夫,左相可千万不要出诗词歌赋什么的,萧某不在行不在行,呵呵。”
“玄某早就听闻王爷剑法无可匹敌,不如今日也为在下展示一番如何?也好让我们大饱眼福啊。”玄羽一边笑着说,一边用眼角偷偷示意一旁的银辰。
萧玉笑笑,拔出随身带着的宝剑,抖了抖,看向萧琪。
“三弟,听说左相曾赠一把凤舞宝剑给你的侧妃,你可要当心有人挖墙脚啊。”
萧琪不语,大大方方的搂住了映晨。
玄羽看似面无表情,映晨却注意到玄羽一直端着一杯酒的手指,抖了抖。
萧玉讨个没趣,自觉的站在一片空地上,手把宝剑,剑端直指苍穹。
随后,一道道白光闪的缭乱,一次次的逼近玄羽,可每次都被玄羽看似无意的动作避开。
这剑舞的酣畅,看不清人影,泼不进流水,所至之处,叫好声响成一片。
就连坐在最上座,笑称自己无心无力去与子臣们一乐的皇上,也不由得搂紧了田昭仪,目光一亮。
二皇子常年征战沙场,人称百胜将军。
其实他所领之战队,何曾只胜百战,就算说是千战万战也不为过。
映晨看着这剑法,心中也暗暗叫好。
随即,以心为剑,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亦是舞的娇娆。
玄羽身旁的银辰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对萧玉一抱拳,朗声道,“在下亦可舞剑,不知二皇子可否赐教?”
二皇子停下动作,笑着擦擦头上的汗,扔给银辰一把剑,笑道,“看你是女子,让你三招!”
银辰怒道,“沙场何来男女,二皇子,得罪了!”
玄羽以手撑颌,仔细的看着萧玉与银辰的一来一往。
一剑身经百炼,技艺高超;另一剑看似柔软,实则毫不逊色于那处处直逼要害的剑身。
二人实在难分上下。
萧琪也没想到他的正妃剑法如此玄妙,不由大声叫停,分开人群,拉过银辰,细心的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埋怨道,“你看你这白衣服,都脏了。”
银辰顾不上回答,喝了一口水又要与萧玉拼命。
萧琪死死的攥住银辰的衣角,笑道,“辰儿,你又要去干什么?咱不与莽夫相较了。来,歇一歇吧。”
银辰爽朗的笑笑,顺从的在萧琪身边坐下。
萧玉却忽然亮了亮眼睛,紧挨着玄羽坐下,大声问道,“左相,你那妹子可有婆家?”
玄羽示意性的看了看萧琪。
不想萧玉不依不饶的再次问道,“左相,你看我娶了你家妹子可好?”
萧琪一手搭在银辰的肩头,做护食状,笑道,“二哥,你已经有了正妃了,小弟还没有呢,这一个让给小弟如何?”
萧玉对萧琪的回答嗤之以鼻,轻蔑的看看被挤到一边的映晨,“你不是有个右相的女儿做侧妃么?升正妃指日可待啊,何必还要和我抢左相的妹妹,这个女子,我看甚好。至于那个正妃,娇滴滴的,一朵花似的,用也不堪用,休了也无所谓!”
映晨本来就因为被所有人无视而心生不满,听到萧玉这番话后一怒,脸色倏地红了起来,倒也有了几分慷慨陈词的意味。
“二哥这是何话?桃花儿自幼无父无母,幸得扶春居妈妈照看方长至今日,何来右相为我父之说?”
一旁的颜清更是红了脸,诺诺的不知该应些什么。
唯有右相,眸色忽明忽暗,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就灌了下去。于是,苍老的容颜又添几分沧桑,任谁看了,都会为他惋惜。
萧玉直接无视了颜清,扭头去看右相,继而笑道,“桃花儿妹妹,萧琪那个小兔崽子果然没和你说么?右相说你是他的女儿,宫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就你还不知道么?”
一直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才意识到场面的失控,他推开田昭仪,轻咳几声,“玉儿莫要无礼!”
皇上的话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人认为这话很可信,于是也没有人去听皇上的话。
映晨伸出手指,指着萧玉。
声音在颤抖,“你……你……”
沧桑的右相艰难的抬起头,愧疚悔恨之情都写在了脸上,站起身,跨过溪水,扶住映晨。
“女儿……我真的是你的父亲……有你手心的远山痣,为证。”
映晨晃了晃,再次晕了过去。
于是,场面再度失控。
萧琪推开沈觉的手,打横抱起映晨,把她安置到最近的秋香宫中。
小朱子、瑞珠、明珠很自觉的跟了过去。
沈觉似乎也想要过去,但始终只是在犹豫,直到皇上发话,“右相也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吧。”沈觉才慌忙跑着跟了过去。
皇上回过头,对着萧玉长叹,“玉儿,你何时才能让我省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