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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危机爆发后,迪安的生意做得并不顺,很多项目都亏了。我看到他回到家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担心,但却无法替他分担。尤其是出车祸之后,我每天坐在轮椅上,还需要他百忙之中来照顾。他强装镇定的安慰和勉强的笑容让我非常心痛。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这一天晚上我在卧室里听到开门声,滚着轮椅来到客厅。迪安斜靠在沙发上,白色的衬衫掉了一粒扣子,胸口敞开在外面。我闻到了他吐出来的满嘴酒气,胸口涌上一阵恶心。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喝那么多酒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泛红的脸庞。
“不用你管。”迪安打了一个酒嗝。
我看到他的脖子上印有一个红色的唇印,大概是哪个酒吧的女人主动吻了他。我捏了捏他的手,企图让他清醒一些。
“你走开。”迪安甩来手,推了我一把。轮椅往后滑去,撞到了电视柜才停下来。我的胳膊肘被撞痛了,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更别说对我动手了。我努力压制自己的委屈,我知道他在外面工作很累,压力也大,而且是因为他喝醉了才这样对我的。
我滚着轮椅到洗手间拧了一块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他很快就睡着了,在柔和的灯光下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二天迪安醒来后看到我红肿的眼睛,知道自己喝醉酒多半是对我发脾气了,不断地向我道歉。我笑着说没事,迪安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是迪安第一次问我关于遗产的事情。
“澳洲的公司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每年都会有固定的收益,我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事情。”我如实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父母的遗嘱里只给你5%的股份,而给了艾丽95%,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迪安小心翼翼地问我。
“艾丽是我妹妹,我从来没有想过谁多谁少有什么区别。”
“只要你自己高兴就行。”迪安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西装上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这之后我总感觉迪安和我的距离疏远了。他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再也不口若悬河,对待我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却是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在家睡觉的夜晚,他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就一个人背对着我看手机。以前每次出差回来,我们都会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缠绵,而现在几天没见面他都不愿意陪我多说说话。
我觉得自己成了他的累赘,他已经厌恶我了。这种想法让我更加忧郁。加之我的腿脚不便,每天活动的范围有限,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艾丽下午来到家里,她坐在地板上帮我的腿做按摩。
“都已经废了,还伺候它做什么。”我苦笑着叹气。
“如果不按摩,腿部的肌肉可能会萎缩。”艾丽继续用力揉捏着,“相反,经常按摩的话还会有康复的可能。”
“你别骗我,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姐,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无所谓,过一天算一天,活得一点都不积极。”艾丽责备我。
“正常人的时候我都是那样,何况现在是个残疾人。”我把手搭在腿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姐,说什么呢?”
“好啦好啦,我不说气馁的话了。”我勉强笑了笑,“真是太麻烦你了。”
“我们是姐妹,什么时候需要那么客气了。”艾丽站起身捏了捏我的脸,她总是活得那么年轻。“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姐夫?”
“他出差去了。”我回答道。
“现在不是生意不好吗?”
“所以才要更勤快才行。”我活动了一下脖子,想起那天迪安问我的事,随口问道,“爸爸留给你的遗产现在怎么样?”
“遗嘱还在律师那里,最近应该就会办妥。澳洲的公司有爸爸生前的得力助手在打理,我们前几天才通过电话,一切正常。”艾丽给我倒了一杯咖啡递到我手里,“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笑了笑。
艾丽离开后我突然想给迪安打个电话,拨完号码后系统提示手机暂时无法接通。我从抽屉里找出迪安的合伙人的名片,拨了个电话过去。迪安曾经告诉我,如果找不到他,可以打那个人的电话。
“迪安的电话打不通,是新西兰的信号不好吗?”我问他。
“新西兰?”
“他说去新西兰出差了。”
“最近市场不景气,哪有出什么差啊,我不知道。”那边挂了电话。
我的心里突然凉凉的。如果之前只是我敏感于迪安对我的冷漠的话,那现在他就是在故意欺骗我。迪安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去哪里了呢。我很快生出了不好的想法,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那个曾经发誓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现在变心了。淡然如我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