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乔府,副将刘桂军领命将五口棺材备妥并安置于车辕上,遂领着随从往偏门出府,并赶去北疆的党项、神木一带。
至此,乔师望的生活习性从醉生梦死中转变为循规蹈矩。
辰时,清泫朝露聚于槐叶上,摇摇欲坠,乔师望便于内院中晨练习武,待到烈日中天,茶余饭后,乔师望才会于凉亭中行吟坐咏。
……
一连八九日,乔师望莫不是如此。
这期间,乔师望虽均在戌时的时刻出去过三两次,可披星戴月下回来之时,他还不忘捎回一坛美酒,几碟菜肴,与崔宣庆、崔恭礼觥(gong)筹交错。
即便如此,乔师望也没有昔日的放歌纵酒,好酒贪杯,只点到为止,等够得上那把酒持螯(ao)之意后,便会规矩入寝。
眼看十五日之期如驹窗电逝般,白驹过隙。
崔恭礼、崔宣庆二人又少不得如坐针毡,抓耳挠腮。
再日晚,蝉声阵阵,微凉是风。三人点一株青铜灯蜡至于身侧,演棋对弈。
半晌,崔恭礼见崔宣庆已经连输五局了,但是,他还是守口如瓶,情不自禁下,崔恭礼只好硬着头皮率先开口。
“乔将军,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好让我哥俩吃个定心丸!”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闻言,崔宣庆、崔恭礼二人目瞪口呆。
“……”
当我们是白痴吗?这么好哄骗!
虽然乔师望曾做过的一些动作,是叫他们历历在目,可这些个举措是绝不足以能令他们的心焦如焚之火熄灭的。
咋地,吃吃、喝喝、下下棋,突厥之兵便会不复存在?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什么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郎妙计安天下?
赔了夫人又折兵……
难道乔将军真的自信到胜过张良子房的地步么。
人家张良好歹有智取峣关之功,斗智鸿门之能,从故道暗度陈仓,与韩信珠联璧合。人家手握《太公兵法》,兵法谋虑无一不精,可乔师望这算什么?
他连裴寂提出的离间计都能视若粪土,难道到头来,咱高祖李渊会像刘邦一样称他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子房之功也?】
显然不会!
很明显,他真没思虑过什么高瞻远瞩的计策。
这个时候,你好歹给空谈些兵法压压惊也行啊?
就这?
下下棋?喝喝酒?
这不跟等死一个态度么。
慌啊!
心真得慌啊,照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们哥俩的脑袋后日便会于午门外斩首示众了。
虽然前些日子,乔师望神神秘秘的——派出去了二十位中郎将,也定制了五口棺材送往边境?
但这有毛用?
二十五万贺兰狼骑就能凭空得灰飞烟灭了?
是!
副将刘桂军是拍了一通马屁,可这有卵用,这毕竟不能当饭吃、当计用啊。
见状,乔师望落定一枚白子,便将举棋不定的崔宣庆吃了个片甲不留。
“崔家两位兄弟,稍安勿躁!”
“作为你们心惊胆颤的赔偿,到时候给你们个驸马当当如何啊?”
驸马?
什么鬼?
……
闻言,崔宣庆、崔恭礼二人的下巴颏都诧异到脚下。
这么天马行空吗?这么翻黄倒皁么。
谁敢信!
“乔将军,你就别打趣我们哥俩了。”
“是啊,我的游击将军大哥,脑袋不搬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异想天开,去当驸马?”
“我们俩是废物,可不是傻子啊。”
“呵呵……我……”
这时,门外一声吆喝,打断了乔师望的谈笑自若。
“将军,京大内的韩公公来了!”
闻言,崔宣庆、崔恭礼再一次惊出泥塑木雕之相,杵在当下?
这么个大人物深夜来访?
韩公公是谁。
那可是唐高祖李渊宠信的太监总管,他的官职虽然仅是区区四品,可是他的能耐可不比一个尚书小!
乔将军难道下了本钱,贿赂了他?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不多时,管家领韩公公过了廊下,引至凉亭处。
“乔将军,应你所求,老奴舍命给你偷偷地截下了一半的教坊歌女,她们个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老奴很是好奇?不知乔将军意欲何为啊?”
蓦然,崔宣庆、崔恭礼听出了所以然后,合不拢嘴,震惊下,他们的整个心态几乎都崩溃了。
这一个个姹紫嫣红的歌女出自教坊?这不是虎口里抢食么……
众所周知,教坊是唐高祖李渊首创的艺技名堂,她们隶属于歌舞乐器机构,归内侍监管辖。
她们的地位虽然不比青楼的舞女下贱,但名声在众多嫔妃娘娘那里可已经是遗臭万年了。
对于后宫嫔妃而言,这些个婵娟此豸的狐媚子都太过妖媚,说不定哪天有机会了,便会趁着陛下的临幸而骑到她们的头上。
碍于高祖好这口,她们一个个虽然敢怒不敢言,可背地里可没少使绊子。
怎么?
截下来领到这儿,是为了向嫔妃们示好?
再不然,跟皇帝抢风流,寻欢作乐?
这时,崔宣庆、崔恭礼蹑手蹑脚地后退着,生怕这个不明之祸,会引火上身一般。
难道这教坊的女子便是他口中的只欠东风?
没道理啊!
“真是有劳韩公公了,之所以截下这么多的教坊舞女,实在是迫不得已!”
“乔将军,老奴的身家性命可都被你撰手心里了,就你这一句迫不得已,老身就豁出性命?”
韩公公整日里陪王伴驾,高祖的喜好秉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似这等拦下大半的妍姿艳质之色,若是让高祖知道,莫说是丢了这个饭碗,就是项上人头恐怕都离回老家不远了。
伴君如伴虎!
宦官们可不比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省心。
“韩公公,在下是为了诛心!”
“诛谁的心?”
说到此,崔宣庆、崔恭礼二人不免提心吊胆。
按照乔师望的尿性,就算他说是诛陛下的心,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突厥的心!”
这时,韩公公方才点点头,吁口长气。
“若是如此,老奴也算是为社稷出一份绵薄之力了。”
话音刚落,崔宣庆、崔恭礼二人犹如将焦虑提在嗓子眼一般,满腹狐疑。
这也太扯了。
乔将军怎么又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