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走进了属于委托人的豪宅。之间白色的、绘制着唯美水墨花朵的墙壁上,却东一块西一块布满了焦黑的痕迹,仿佛被人恶意拿火把烧了一通。
前几天来这里交任务的时候,这屋子还是古韵悠长的美丽模样,怎么今天就……南方四下环顾着,这一看,便注意到了更多奇怪的小细节:
这房屋的主人是一位大少爷,特别偏爱木雕木刻之类的小玩意儿,收了满满几个架子。可现在不仅那些木刻不见了,就连架子都不翼而飞。还有墙上原先挂着字画的位置,现在也是空空如也。
南方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焦痕,指尖顿时沾上了一层黑搓搓的粉,手指轻轻彼此一擦,就淅沥沥滑落一大层。
这烧痕,应该是才出现没多久,不然黑灰不会这么干燥还带着些热度。
对于这家主人和几个兄弟姐妹争抢父亲遗产的事,南方也多少从网络和新闻上听说过一些。她转过身去,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张大少,我负责的是灵异事件,抢财产寻仇这种事情,我可帮不上忙啊。”
张大少却是疑神疑鬼地将窗帘全都拉了起来,手上抓着一把一看就是地摊货的桃木剑,蜷缩在一片阴影里,言语颠三倒四:“不是寻仇,大家都一样,谁都逃不掉。是鬼、是妖魔!父亲新丧,儿女争财……”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南方不得不靠近一些想要听清楚。谁料张大少忽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如失心疯一般指着房间的各个角落:“那里、还有那里、那里!火、火、火!报应啊——这是报应!”
报应?
南方吓了一大跳,迅速向后跳去,视野中浮出层层叠叠的白线迅速将整间屋子扫描了一遍:房间里并没有灵体存在,只是灵子浓度有些偏高,空气呈现一种诡异的蓝色。
是受到灵子的影响而有些精神错乱了吗?南方看着龟缩在一角的委托人张大少,掏出一瓶圣水掺进桌上泡着的茶里递了过去:“大少爷,润润嗓子再说吧。”
张大少不疑有他,一张嘴连茶水带茶叶都倒进了嘴里,顿时被苦得五官皱起,咳嗽着吐出茶叶渣子。
斛黎拖开凳子,绅士地请南方坐下,自己泡了一杯茶递进她手里,这才转身俯视着那狼狈不堪的张大少,眯了眯眼,慢悠悠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还是像刚才那样语无伦次,那我就杀了你。”
张大少不过是个商人,哪里经受得住斛黎那冰冷彻骨杀气森森的眼神?他立刻哆哆嗦嗦地回忆起来:“大概是前天开始,我和几个兄弟姐妹的家里,总有一股焦臭味挥之不去。电路工检修说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边诉说,张大少一边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可是紧接着,我们家的墙壁上就先后出现了这种灰黑色的焦痕。”
张大少说着,用手指抹过墙壁上的一道道黑色痕迹,痛心疾首,“就在昨天晚上,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把我所有的收藏品都烧了!你知道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么?!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啊!可是官方居然怀疑这一切是我自导自演为了骗取保金!他们以为我是白痴么!”
南方翻了翻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总之,你是要我找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吧?可以。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先谈一下酬劳的问题。”
“你们还什么都没做,要什么酬劳?!”张大少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指着南方的鼻子大骂她是个奸商。
斛黎冷笑一声,边用手轻轻梳理着南方的黑发,一边漫不经心答道:“不谈妥报酬,我们立刻就走。只怕下一次你再想委托我们也来不及了——谁知道张先生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具枯骨了呢?”
“你威胁我?”张大少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原本很威严的动作,却因为他的胡子拉碴和一对熊猫眼显得格格不入。
南方微微一笑,从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枚曲奇饼送进嘴里,红唇微抿:“张大少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嘛。斛黎说话是比较冲一点,不过我们也是就事论事。我们做生意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否则就只好一拍两散了。这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啊。”
张大少皱起眉头,明知道南方这是在敲竹杠,却无能为力:“我可以先付给你50%的定金,也就是9万。”
什么?南方无声地冷笑:谁不知道张大少是他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富有的,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继承大部分遗产,那他的身价就会直接破亿。
九万块的定金,也就是十八万的酬劳——他打发叫花子呢?
南方一抬眼,眼波流转,斛黎立刻会意过来。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的招数永远有效,谁让总有那么些人,不敲打敲打就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呢?
斛黎动了动手指,一道劲气飞射而出,“刺溜”一声扎进高档的红木地板里,留下一个小小的黑色凹洞。
张大少面色惨白,想象着那一指如果是点在自己的额头或者心脏,会造成怎样致命的伤口,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斛黎,你干什么呢?”南方惊呼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一挥,绵长温和的灵力喷涌而出覆盖住斛黎在地板上留下的创口,一眨眼,竟然已经将之修补好。
南方明显有些歉意地躬了躬身子,道:“对不起啊,张大少。不过这个价格,我们真的无法接受。不是我们狮子大开口,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看一下这个。”
说着,南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礼貌地递到张大少手中:“这是我们的财务报表。您是懂行的人,一看自然就明白了。”
张大少低头细细翻阅起这份井然有序的财务报表:虽然他多少怀疑这份用来给外人看的报表上,南方刻意放大过自己的开销。然而,整份报表井井有条、资金渠道和使用范围列得一清二楚,根本找不出破绽。
南方眯着眼睛,一边吃曲奇,一边细细观察着张大少的表情:雇佣艾蕾娜做自己的财务,代价自然不菲,然而成效也是颇丰。至少这份专门对外的财务报表,就做得完美无瑕。
这种时候,南方深知任何言语都比不上坚实的证据。她站起身来,从空间裂缝中取出灵子探测器,无声地绕着客厅检查起来,并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