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只觉得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如同一只机器人,僵硬地转过身去,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斛黎——”
“你给我过来。”斛黎脸色铁青,一把将她拖到身后,就连把南方的手腕抓红了都浑然不觉,又用力从翰昀成手中夺过了那一大堆装着衣服饰物的牛皮纸袋。
手腕火辣辣地发烫,南方吃痛地皱起眉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本来打定主意不插手这对小情侣的事情,可此刻翰昀成还是忍不住跨上前了一步:“斛黎,你弄痛她了。”
“呵,关你什么事?”斛黎残酷地笑着,眼中隐约浮现冰冷的酒红色,粗暴地将南方搂进怀里:“我的女人,要怎么对待是我的事情。就算杀了,也轮不到你来管。”
他无情的话语令南方如堕冰窟:惨了……看来,这次我玩过头了呢。尽管如此,南方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丝不快——凭什么斛黎可以随心所欲拈花惹草,她只不过和师兄逛个街就要被这么责备?
可斛黎那如同地狱修罗般阴沉的表情吓得南方大气都不敢出,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乖乖被他拖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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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房门被斛黎一脚踢开,重重砸在鞋柜上。
南方的手腕已经彻底肿了起来,充血的皮肤显出一种古怪的光泽,针刺般的疼痛透过皮肤直扎进她心里。
“斛黎,你放开我!”南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用力扭打着挣扎着,试图将手抽出来。
“这也是你的‘师兄’送的吧?”斛黎却只是将她逼到墙角,一把扯掉了她的羽毛发饰随手丢在沙发上,别针上还带着几缕黑发。
痛!南方的眼中顿时沁出了泪水,小脸一片煞白:她头一次知道男人的嫉妒心也能那么可怕!斛黎眼底的酒红色阴影,就好像蓄势待出的怪兽。
如果就这么任人摆布的话,会被他心里最黑暗的那一块吞噬!南方一个激灵,终于醒悟过来,尖声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师兄出去?我们之间又没什么,好过你和那个织作夕!不干不净、不明不白!”
南方声嘶力竭的斥责,令斛黎眼底的红色略微褪去了一些。他也似乎在这缝隙间清醒过来,慌乱地放开了她的手,立刻退后了好几步。
斛黎如同困兽一般吼了一声,痛苦地抱住了头,原先好听的声音,此刻却嘶哑不堪:“我只能靠近织作夕!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东西?妖魔会伤害每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妖魔只能带来毁灭与杀戮!”
斛黎的眼中,酒红色如同潮水涨涨落落。他疯狂地嘶吼着:“不要一次一次去触碰我的底线,小南。我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不想杀了你!你说得对,我们就应该像最初那样相处。不要离开我,但是……”他抬起头来,一行清泪滑落,“小南,也不要再爱我。我……怕我会杀了你。”
“斛黎,我……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情了。”斛黎的脆弱顿时令南方慌了手脚,什么吃醋什么委屈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知道,这样的斛黎是自己所不想看到的。那个让自己神魂颠倒迷恋得难以自拔的斛黎,自信优秀、风度翩翩,就算是天震怒了,他也能一刀将苍穹劈裂。
南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小女人心思,能够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她完全没有发觉斛黎每一天都是在遏制着自己本性中狂暴的意面、完全没意识到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斛黎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相反,自己还利用翰昀成来刺激他!南方贴着墙壁软软地滑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这样子的我、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的任性妄为的我——最差劲了!
“对不起。”南方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盖住脑袋的双臂之间传了出来。
对于自己这种愚蠢的举动,南方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根本不奢望斛黎可以原谅自己,哪怕这个一向绅士的男人冲上来打自己一顿,她都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我可是做出了那么混蛋的事情啊!南方用力咬住了下唇:这种情况下,作为斛黎的女朋友,她明明应该对他深信不疑的!
啊——!艾蕾娜平时一点都没说错,我就是全宇宙第一的笨蛋蠢货!南方彻底自暴自弃,在心底痛骂起自己来。
“不是……你的错。”斛黎回过神来,颤抖着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触着她的黑发。
南方将头埋得更深,眼泪打湿了手臂:为什么,斛黎直到这种时候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呢?
斛黎颓然倒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臂交叉着抵住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太低估自己体内妖魔的部分了。本来以为……只要稍稍疏远你一些,就可以遏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惜,我心中的杀机,似乎是和我对你的深爱成正比的呢。”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妖魔……还真是可悲的存在。”
“你一点都不可悲!”南方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斛黎勾起嘴角,伸手轻轻抚摸她裸露的肌肤,暧昧的动作令她不自觉又缩了回去。
见状,斛黎露出一抹苦笑:“你看,你那么怕我。我是妖魔,是你最憎恨最厌恶的存在——这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我……”南方嗫嚅着无言以对。她很想要用自己的拥抱去安慰斛黎,可身体却不争气地抗拒着大脑下达的命令。
斛黎说得没错:骨子里,她的确是害怕他妖魔的这一重身份。
“没事的。”大概是从南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心思,斛黎温柔地摇了摇头,“小南,这样就好。你不用去勉强自己接受我的身份。抱歉,虽然我不想用这么说,可是……”
在他停顿下来斟词酌句的当儿,南方用力地摇起头来:这“可是”二字后面,肯定接不上什么好话!
斛黎叹息了一声,无视她满脸的排斥和央求,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们——暂时分手吧。”
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哈,谁叫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南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的一角“咔哒”崩碎。她抬起头来,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嗯,我知道了。分手吧。”
斛黎从她这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微笑中,轻而易举就读出了她满心的痛苦。然而,他依旧只是绅士地站起身来向她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小南,如果彻彻底底伤你一次,就可以从此往后让你安全的话,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