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临淄军反应迟钝的原因很多,其一是这些人都不是正规军人,所有掌握军权的都是田儋的亲友或者亲信。其二乃是天卫们的功劳,他们那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只要看见打扮的衣冠楚楚或是身穿战甲带着兵卒叫唤的就想办法干掉。或用弓箭或用强弩,甚至有个叫牛刀的竟然使用的是吹箭,悄无声息的就能把毒箭射中目标,而且还引不起别人的注意。领头的都死了没人下命令联络各处,这才导致局面越来越混乱,临淄军军令传达不畅通,只能各自为战已尽本分,所以才导致狄县秦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等他们总算禀报到田巿那里,田巿带着手下几个将领谋士分派了任务,去往各门增援。由于西门那边杀声最大,而且据说是已经在抢夺瓮城,所以田巿亲自带着手下侍卫,沿途又纠集了散兵浩浩荡荡的往西门杀来。越走越奇怪,只有低级将主一类的将领跟随,稍微高级点的校尉寥寥无几,一问心里就凉透了半边。可是这时候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一路小心防备着很快就赶到了西门。
看见西门的形势,田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田横在火光下指挥若定,根本没想再往前一步,他就知道坏事了。这是敌人在等待后援啊,这要是叫他们站稳了阵地,再想夺回来就难了。想到这里,田巿命令集合所有弓箭手,想一次性的给敌人重击,意图夺回西门瓮城的控制权。
可是幸运的天平已经倾斜到秦军这一边了,因为韩信带领的大军已经快速的进入了西门阵地,人员越来越多,装备也越来越齐全,一人多高的盾牌树立起来之后形成了一堵钢铁的城墙。临淄军本来就在西门的人不多,弓箭手更少,叮叮当当秦军就当是听听响声。
田横看看身后和城墙上黑压压的自己人,觉得临淄军的弓箭也差不多就只能这样了。伸手拉下头盔上的护罩,紧了紧左手的盾牌,大喊了一声:“铁桶阵前进!”
盾牌手闻声而动,护着阵中心的人分成一个个小而坚固的盾阵缓缓往临淄军方向前进。本来这种盾阵是越大越牢固,可是考虑到进城之后会有巷战,所以这才结成数个小型的铁桶阵对敌人实施攻击。
临淄军本就不善战斗,所有的武器也只是缴获原秦军的装备,一轮攻击不奏效,已经有很多人萌生了退意。只不过碍于临淄名义上的少主人田巿在身后督战,所以只能颤抖着拿着手里的刀剑,其实一条腿早就往身后伸着随时准备逃跑。
田横一边观察和控制着自己这几个盾阵的前进速度和方向,一边大声从盾阵里面喊:‘这是我田横跟田儋田巿夫子的恩怨,不想死的就你奶奶的别跟着掺和,都给我滚一边去!’
人都是需要希望的,田巿这边好多人眼看着局面是不能逆转,这田横一喊更有台阶下了,人家田家的事情咱掺和什么,边上几个人一递眼神,扔下手里的兵器跑了。
从众心理一传十十传百,一看有人先跑自己还不跑在这送死吗。在田巿连哄带吓的吆喝声里,西门守军已经跑的七七八八,只有田家几个死忠和田巿吆喝重赏喊回来的几百人在那撑着场面。
田巿知道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叫嚣着:“杀,给我杀,杀一个秦军重赏百金,杀田横者万金重赏,给我杀啊!!!”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人带头冲向了盾阵。盾阵对付这样的散兵游勇可谓是小菜一碟,还没等接近,盾牌一分长戟就是两三杆刺了出来。冲上来的人就如水滴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死在当场。
田巿还不死心,还在那驱赶着士兵上前送死,留下的这些人左右犹疑不决的时候,田横带领的盾阵已经逼到了眼前。眼看已经抵挡不住,临淄军只得步步为营跟秦军纠缠着往后退。
田巿急的大喊着:“顶住、顶住,各门增援马上就到。杀杀杀...!”他的亲卫伸手从箭壶之中取出一只火箭点燃,搭弓朝天就射。
火箭带着响哨,一路烟火带着凄厉的叫声在半空爆燃。这是十万火急的求救信号,见此信号附近自己人要全力前来救援,这是逼不得已之下才会采取的方法。
果然这个方法有效,从身后各个方向传来了呐喊声,田巿大喜之下也带着手下死拼。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拉锯战。田横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这一下进攻受挫不得前进半步,把他的脾气惹上来了,也是头前带队一路砍杀要把田巿这一伙人击溃。
天关和吕家老小等了一会之后,只听府里还是乱哄哄的,院子外面人来人往不得消停。走也不是办法,等更不是办法,要是田家回过味来,凭着这几个人可就是手到擒来了。
天关对吕颜瑞说道:‘吕公,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了,万一田家发现西门先失守,一定会想到是您指使做的内应。再说我们就这十几个人,还要保护这些老小,与其在这困守,不如冲出去往自己那边靠拢。您意下如何?’
吕颜瑞这时候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答应着:“吾父吾孙皆在此地,公子能带着我们平安那是最好,若是事难成,但请公子先顾着这些孩子,他们还都小,都是我家的血脉传承,请公子一定答应吕某!”说这话就眼中含泪跪在了地上。
吕颜瑞的父亲也是个硬骨头之人,笑着说吕颜瑞:“瑞昌啊,你这孩子就是看不清,咱爷俩活了这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好眷恋的。桃公子孤身陪你入虎穴,尚且没有皱一皱眉头,你在这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让年轻人笑话,快起来。”
说完吕颜瑞之后,吕老对天关弯腰一揖:‘桃公子不避生死,不管事成与否,都是我吕家大恩人,你们几个过来。’
招呼着自己几个小辈到了跟前,指着天关说道:“你们都跪下。”这几个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五六岁,对于自己太爷爷说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闻言之后都齐刷刷的跪在天关和吕老跟前。
吕老走到这些孩子面前,眼神中溺爱的神情表露无疑,一个个的抚摸了一遍之后才说:“你们几个记住了,若是今天不管谁能活着回家,传我的话-吕氏一门从今往后归附桃公子门下。此等大恩我吕氏一门世代为报,切不可忘记,都记下了吗?”孩子们都已经懂事,知道这是生离死别的时刻,都哭着磕头答应了下来。
天关看两位老人如此悲观,连后事都安排好了,赶忙劝阻:‘两位老人家这是说的什么话,但有天关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伤害。都准备一下咱们冲出去。’
吕老苦笑着对天关说:“桃公子啊,我这一把年纪,跑又跑不动,打也打不了,跟着你们冲上大街还不是拖累你们吗。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带着他们走吧。或许田家根本就忘了我这老头子了,等你们占领了临淄,消灭了敌人再回来寻我就是。”
大家哪能答应,只能是连番劝阻,那些孩子也扑上前来大声哭喊着:“太爷爷,我们一起走,你不能自己在这。”小孩子哭起来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喊声把人的心都要撕碎了。
老人看着一个个自己的血脉,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不过他还是硬下心肠来训斥他们:“胡说八道的,这又不是马上就死了。你们走了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事态安定以后你们再回来救我不行吗。快走吧快走啊,我老人家还没活够,哪能就这样死了!”
大家没有办法,吕颜瑞只好带着几个孩子给吕老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之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天关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