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灌进颜思喉管的时候她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情绪是不甘。
她瞪着眼,两手在空中徒劳的挥动着。严重烫伤的唇舌含糊不清的质问着,每动一下伤口都溢出大量鲜红的血。
我在距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观赏这场谋杀,有关于一个俗套的杀妻夺权的故事。
夜幕降临,她的尸体早已僵冷 ,被她的丈夫用小刀精准地分割成无数碎屑。
我蚕食着空气中愈加浓烈的悲伤,忽然有些怜悯这个女人 。这个对枕边人的步步谋算一无所知的愚蠢的女人。
于是我问她:“你愿意再来一次吗 ”
——————
颜思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
她费力地撑起身,环顾四周,是一座阴暗的地牢。古朴,陈旧,血气扑鼻。
颜思觉得有些困惑,这种困惑又夹杂着令人麻木的痛苦。
几个小时间里,被背叛,被虐杀,又死而复生,信息量太大了。
颜思就这么靠在血迹斑驳的墙上,借着昏黄的油灯回顾自己的前世今生 。两辈子琐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拼尽全力地从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 。
最后记忆定格在她死后生前那句充满悲悯的问询。
如果可以,想对那个算不上有多温柔的声音,说句谢谢 。
但是,此刻,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现在,她是严思,是夏国的亲王楚荆风豢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士 。只因为同僚从殷国皇宫里传回的错误情报,在连坐受罚 。
同僚失败身死,下一个被送往殷国的密探是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颜思想到这里,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了地。甚至在这种危急痛苦的处境中笑出了声。
幸好,幸好她还是一把有价值的刀。
有价值就意味着有活命的机会。
一个死士,可能会死在君王无休止的野心里,可能会死在任务失败的重罚里,但绝不会以同僚失败连坐,这样可笑又荒谬的理由死在这。
颜思怀抱着这样的劫后余生的想法,因为过度的疼痛和劳累几乎要昏睡过去。
终于,地牢的大门打开了。
鱼贯而入地是一个一身冷峻铁甲的男人,和一众和颜思同样身份的死士。
几乎是凭借着前身的本能,颜思迅速伏跪在地上 ,额头触地。谦卑而恭敬,就像一把真正的刀,而并非一个鲜活的人。
她紧紧地盯着楚荆风的长靴,等候发落,虽然心中有了预判,但是刚刚死过一回的恐惧感又在忐忑的无声中暴烈。她,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这双长靴的靴尖恶劣地踢到颜思的肩膀,颜思更惶恐地趴在地上。靴子的主人才发话:“没死的话,拉过去补上宫里的缺。”
“属下定不辱命。”颜思忙不迭地应承。
得到发落,颜思才微微抬头,瞄着幽幽火光中男人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映着幽幽火光,婉若地狱修罗。
随后就是被拖回寝院,身上可怖的伤势在几个时辰内以诡异的速度愈合,甚至就连疤痕也没有留下。
虽然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不过是动用了夏国死士专用的一种急剧燃烧生命的秘法,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确实很颠覆认知。
不过就今天一天而言,颠覆认知的事太多了。比起身死,穿越这种事,小小的生死人肉白骨又算得了什么?
身为死士,有任务了。
颜思这时候脑海里的想法是,去tmd任务,老娘只想活命。我要珍惜重活一次的机会,想办法回去把渣男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条命,她的主人楚荆风不在乎,夏国不在乎,殷国不在乎。普天之下,唯有她在乎,她的仇,她的恨在乎。
月色苍凉。
身处异世的孤独感被无限地放大。
颜思在自己短暂的休整中,梳理前生的形势,才想明白自己丈夫的种种作为,是如何地狼子野心,而可以忽略这些的自己又是何等愚蠢地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上辈子看不懂的局面,在死过一次之后那么轻易地迎刃而解了。
不是她耿耿于怀,不活在当下,而是过去的始终是心结。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抑制自己呜咽的悲泣。因为,不值得。
她颜思,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