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圆盘广场之上,众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不知所措,谁都没曾想好好的一个入门仪式,怎就突然出了人命,而且杀人者还是自己的同门。
谁都猜得到这必定有着巨大的阴谋。
此时,各位长老和陆有卿飞身下来看陆子安伤势,望见在陆子安周围一股寒气笼罩,遍地霜花和鲜血,而且透过胸口和后背还在不断汩汩地流出,女长老薛凤儿虽然年轻,但还是有着一身登峰造极的医术的,便抓紧上前去几下封住陆子安穴位,随后一股气力波动自薛凤儿指尖渡于陆子安体内,这才将血止住了一些,但伤口太大,完全止住还是不可能的。
“幸好未伤及要害,抓紧拿我医箱来,寻三四位弟子上山去采玉仙花、万里红和青蓝草各半篓,速去!来人将他抬进就近的大殿侧房内,现在的他受不住颠簸,快点。”
薛凤儿焦急万分,两眉头紧皱,也不顾沾的满身是血,与几人一同小心地将陆子安移到了大殿侧房内。房内长老们围在一团似热锅上的蚂蚁,房外众弟子好奇的也有些担心的张望着屋内,想要了解具体情况,但基本是看不见的,有些长老随从和手勤的弟子进进出出,就这样整整忙到了黄昏时分,整个山门上下好奇的好奇,出力的出力,到处都有奔走取物的,还有些弟子已经开始猜想这变故背后的种种阴谋,山门嘈杂喧嚣,一刻未停。
今日的黄昏没有太阳,甚至所有人都未意识到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早就消失了,整个桃花山被阴云笼罩,狂风四起,山林摇曳,池水翻滚,上山寻药的四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股狂风的放肆,几人走的很快,想尽快完成薛长老交给他们的任务,生怕不知何时便要大雨倾盆,到时候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巧不巧,正在四人采够了药草踏入东山山口之时,第一颗豆大的雨滴打于地面,随后第二颗,第三颗,就在一瞬间,狂风席卷,巨大的雨幕在这风中左斜右摆的落下,似恶魔一般笼罩在了这穿云入天际的桃花青山。
四人冒雨奔跑,穿过杏林瀑布和延溪石路,终于将药草送到了大殿。
“没什么大碍了…命保住了。”
良久之后,薛凤儿在众人的目光下满头大汗,从床上下来,淡淡说着,众人还没来得及表现出喜悦之色,薛凤儿随即又开了口。
“不过,那人的一剑目的性极强,而且准的惊人……让这孩子不仅寒脉消失了,而且,武修经脉……也废了……”
“什么!?”
梁洲余国最北方,望云山顶天山门,议事堂内。
一老者哈哈大笑,一拍桌子,一碗酒一饮而尽,此人正是那位天山门门主林道卿,在两旁坐着的还有两人,一个络腮胡,大圆脸,眉眼浓厚,很是粗犷,另一人干净利索,肤色白静,像极了一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儿,这两人前者名叫老图,无姓氏,为天山门武义堂执教,后者名叫白云立,则是百药堂监师,这两处一个为武才培养之处,另一个为炼毒配药之处,但江湖传言这两处皆为狠辣之辈,风评甚差。
一杯酒下肚,林道卿开口。
“好消息啊,没想到寻了这小兔崽子这么多年,终于圆我心愿了,哈哈哈哈哈”笑得很是惊悚。
而此时老图狮吼般的声音开口:“不过,那杂碎也不知咋搞得,没能取他性命啊,这,这只废了他一身武修经脉,万一……”
林道卿却摆手:“没什么万一,经脉废了,还能掀起何等波澜来?这小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莫忧莫忧。”
“也是,还没见哪个废了经脉还能习武耍剑的,哎?不过老白,俺不明白,你是怎么让那死士心甘情愿去赴死的?怎么就抹自己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云立讪讪一笑,眼神迷离,一身做作婀娜的姿态,弄腔耍音地说道:“你个武痴,你以为我百药堂每天只是配配药治治病?跟你讲啊,百药堂有用的好丹药,可是多着呢。”
“哈哈哈,原来如此,厉害厉害,俺老图短浅了,哈哈哈,短浅了。”老图哈哈大笑,嗓门大,声音震耳,端起一碗酒仰头下肚,继续道:“嗯,这样咱天山门以后可就真的没有啥顾虑了。”
“也不能说毫无顾虑,当年一战逃脱的老鼠还是不少的,还得多派些猫挨个寻一下才是,不然老夫觉都睡不踏实。还有就是偷我卷宗的那个小贼!那本秋水长天剑老夫刚研读了几页而已啊!待我寻到那杂碎,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林道卿手往桌上一拍,碗中水花四溅,吹胡子瞪眼,哪有一点门主道人的样子。
“嗯,对,门主说的是,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对了,明天俺下山一趟,去找找城里的官儿,跟他商量商量咱天山门铸剑一事。”
“好,多带点银两,别失了礼,以后咱天山要用到人家的地方还很多,可不能惹得这块肥肉不高兴了。”
“是。”
天山门外,望云山下,几处黑衣人马配短刀,遮口鼻,脚踩林枝嗖嗖四散而去。
天亮之时,五十里外峨眉山逍遥门,门内上下喧闹不止,只因昨晚藏书阁内十一人死于非命,死状惨烈,体无全尸,而百余本剑道秘籍尽数失踪,藏书阁内一片狼藉。
“怎么还手下留情了,没将我着藏书阁一把火点了!咳咳咳咳…”
说话之人正是逍遥门门主——李潇,此人为逍遥门唯一一个执掌宗门满百年之长的门主,此年他已一百三十一岁,此人十五岁胜师,十八岁精剑道,二十岁入千军全身而退,二十六岁全门上下无人能敌。二十八岁,老门主禅让门主之位于他,在位一百余年,逍遥门昌盛空前,弟子好学,风气明正,以义气美名远扬,传遍四海,虽如今年岁已大,但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可是毕竟一百多岁了,对很多事情早已经力不从心,再加上仁心仁义的他,多少有些优柔寡断,所以少了些狠辣魄力。
天山门垂涎逍遥门雄厚的剑道典籍良久,多次来暗下黑手,离去不留一丝痕迹,明摆着欺负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此时李潇眼见藏书阁惨相,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彻查,彻查!我逍遥虽从不惹事生非,但若有人欺辱我逍遥,我定要他百倍还来!!”
余国北,桃花山,东山大殿侧房内。
陆子安醒来,身体虚弱开不了口,眼观李小三儿坐于远处茶桌椅子上,怔怔望着屋外黑漆漆一片,不知在想些何事,陆子安心想“这小子挺讲义气”,微微勾了勾嘴角。在房中央,一个美丽的女人拿着扇子,眉间皱起很是优雅,一双眸子瞅着面前熬着草药的火炉,生怕火候有一丝差错,想必,此人便是他朦朦胧胧中恍惚看到的那位满头大汗的美女医师吧。床边云定侧坐着,手里拿了一坛精酿,一会儿一仰头的喝着,满脸愁容。令陆子安没想到的是,那身材高挑一身侠气的蓝衣女子也站在门口,这女子如此寒烈高冷,此时怎会为他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守在这里?陆子安想不通,但说不出话,身体也无法动弹,谁也没有发现他睁开了眼睛,他也不忍打扰大家,索性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也没有考虑欲杀他之人是谁,继续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早上。
“老头儿?”醒来的陆子安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看到屋中只留下了云定和李小三儿两人。
“小兔崽子,醒啦?”云定惊喜,随后李小三儿猛地站起来,跑到床边开始嚷嚷。
“哎哟哎哟,陆兄,你可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我可是在此守了你一夜,这份真情你可得记下啊。”
陆子安微笑点头,但云定却飞起一脚踢在他撅起来的屁股上:“嚷嚷啥嚷嚷,再让你给嚷嚷回去了!老实点!老头子我不也在这儿一晚上?”
陆子安心也大,看着两人心里暖,又笑起来,只是微弱到无法被两人发现罢了。经此变故,陆子安心中有底,早年他与爷爷也没少被人追杀过,虽然他自己不知何故,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他,比如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儿。
“老头儿,虽是刺杀,但也怪在我实力太低,以后我便能保护自己了,你可得好好教我,你能否给我讲讲我身上的寒气来自何处?我好奇很久了。”陆子安少有的正经,声音低微,但屋中安静,也能听见。只是两人听到陆子安这番话,脸上却有些异样,面色突然低沉下来,像是忧愁,却又像是内疚。
陆子安心中一紧,不知何故。
李小三儿收起了吊儿郎当之相,转身过去:“云老,直接告诉他吧,没有必要瞒着,迟早。”
陆子安看向云定,眼神空洞,略显胆怯。
“好吧,小兔崽子,恐怕···你已不能再习武了,知你想成为一代剑侠逍遥江湖,但,此次你虽保住了性命,但武修经脉已无一处完好,甚至刚才你问及的天生寒脉,也······”
云定未说完,也不想再说下去,想安慰,但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闭口不言。
陆子安听完,表情复杂,呼吸急促,期待与失望在陆子安心中如坠入悬崖一般重重摔落在地上,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但良久之后,陆子安却反常般的归于平静,再次闭上眼睛,只淡淡一句。
“哦,知道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