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楼了,在1栋教学楼,下午3点多,……”黎剑自打图书馆回来,逢人就说。大家很快围住他,整个走廊马上变得水泄不通。
据说,跳楼的是电气学院一位男生,警方从死者电脑里找到一封遗书。有好事者在校园网上发帖后,整个学校都在谈论这件事。
晚上六点,在学校附近一家酒楼的二楼包房内,刚点完菜的金磊和几位朋友仍在谈论这件事。今晚由他做东,请大家吃饭。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跳楼吗?”
“背负巨债?失恋了,还是得了绝症?”
“不不,都不是,从网上披露的情况看,他是因为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才跳楼的,他觉得人不过是提线木偶,生与死区别不大。”
“好一个提线木偶,典型的决定论。”
“什么是决定论?”
“这你都不知道啊,就是承认这世界上的一切包括你的思想行为都是在宇宙起源时就被各种自然规律预定好了的。”
在聚餐开始前已来到的客人都坐在沙发上或是站在茶几旁在等着上菜,他们没有进行长篇大论的谈话,同时又认为必须活动活动和说点什么,表示他们完全不急于入席。金磊不时看看门口,有时和朋友互相交换眼色。
韩宇在聚餐快要开始时才到,他笨手笨脚地坐在对门的第一张座位上,挡住了服务员上菜的地方。黄晓皮捅捅他,韩宇才往他的身边贴近。
“怎么样,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金磊说,他坐在主位上,一边取到分发的一杯红酒。
大家共同举杯,喝了一个。
在金磊左边坐着张思稳,右边是一对情侣和其他校外朋友。黎剑挨着韩宇,尤俪和柳月坐一块儿。
席间,韩宇发表对偶然性和决定论的看法,他说人有可能没有自由意志,他故作惊人之语,取得了尤俪的赞同,他于是更来劲了。
他话不多,可句句在理,他感到,现在有一位法官监督着他的一言一行,而这位法官的裁决对于他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人的裁决都更加珍贵。他现在一说话,就立刻会考虑到他的话会给柳月造成什么印象。他并不说一些故意使她欢喜的话;但是,他无论说什么话,他都要以她的观点来评判自己。
黄晓皮则寻找空当贬低室友,说夏斌是个理性的怪人,说室友报了双专业,严格自律,“你说出真相他反而不怪你。比如说,你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大得多哦。他不生气,反而说你观察力强,还说这是遗传,他爸也是这样。”
“他真是有个性,我刚刚邀他共进晚餐,他看了一眼墙上的作息表,告诉我他得快速吃完饭后去健身。”金磊用毛巾擦擦脖子说。
“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严格按作息表上执行的吗?太可怕了,太压抑太理性的人,一旦变态起来你不知道有多恐怖。”金磊一位校外的朋友说。
“理性的人很有优越感吗?理性其实靠不住,所有的科学规律都有一个前提,因果联系。人们发现事物间有引力的现象一万次,然后归纳说,喏,这就是万有引力。但不能保证下一次一定能成立。”尤俪说。
“我觉得很对。这就好比你凭生活经验知道,天黑了第二天太阳会升起,你会认为,明天太阳也会从东方升起来一样。海明威有本书叫《太阳照常升起》。就好比头孢可以治感冒。”黎剑发表观点时爱打比方,喜欢在女生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头孢能否永远治感冒我不知道,但它可以避免喝酒倒是很奏效。”韩宇讥讽黎剑借着感冒推脱喝酒,“你那头孢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不会过期了吧。”
大家都笑了。
“我觉得不光偶然性不存在,必然性也不存在。”尤俪说她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信奉实用主义,“不管什么理论,对生活有用处的才是真理。”
黄晓皮鼓掌表示赞同。他抱着少谈主义的务实心态闷头吃菜,不放过每一道佳肴。
张思稳故意不看柳月,故意不敬她酒,他这样傲慢无礼,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
等他红酒上头,这时候,柳月主动站起来向他敬酒,他这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酒上头时,人总是容易盯着前方看,人家说什么他都笑。他发现,客观地讲,他觉得柳月皮肤白,是现场最漂亮的。可他目前眼睛里只有尤俪。
尤俪对大家说,喝不了酒就表演一个魔术,他去了趟洗手间后,开始表演手指摩擦生烟的绝活。尤俪在众人面前称赞他,他听了十分受用,十分开心。他觉得她是喜欢他的,只是不好表现的太明显而已。
这时柳月偷偷看了他一眼,对视时人家转移了目光,他感到情场得意,有点飘飘然了。
整个饭局韩宇失去了时间概念,他只顾取悦大家,博取关注的焦点,没怎么夹菜和吃饭,他兴致颇高,居然不遵医嘱喝酒了。他认为一次酒不打紧,就很有兴致地起身敬酒,回来又说了个冷笑话:两位大学生在寝室里为一个游戏的专业术语一言不合上天台打架,最后互相搀扶着回来。他这时才觉得空腹喝酒胃有点疼,头有点大。他比齐筷子,吃了几口菜,心里有一种感觉,仿佛聚餐才刚刚开始,就要散席走人了。
金磊说今天组局一是小聚,二是宣布小额贷款和代购的事儿。“苟富贵,勿相忘。”大家共同举杯时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