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瑟瑟,万物凋零。
“义和团”的生命似乎和这一样,从入秋开始就已进入冬至。
沧州城内,鹤云堂中。
看病的人议论纷纷,在说“义和团”天津战事。王子平在给病人把脉时,偶然间听到了,便没了把脉的心思。
李乾忠看到了,连忙上前:“子平,你去歇会儿,这里我来。”
王子平走到柜台,一边帮人抓药,一边听着别人在讲“义和团”的事。
李乾忠走了过来,问道:“子平,是不是担心你爹?”
王子平微微点了点头。
“你爹没事的,你爹是谁,那可是武林高手。”
王子平想了想,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家对王洪福的是只字未提。
次日,李乾忠匆匆忙忙来到王子平家里,拉起他的手往外走。王氏看愣了,连忙叫住。
李乾忠这才道出实情,“义和团”天津战败,现在联军正四处抓拳民,如果让他们知道王子平是王洪福的儿子,一定会把他抓起来。
王氏听了心乱如麻,但是想到儿子被抓的后果。于是给王子平收拾了一下,急忙拉他走。
王子平舍不得王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热泪盈眶。
李乾忠早已叫好了马车,安排妥当,让王子平济南府避难。
王子平泪别王氏和李乾忠,朝着济南府出发。
赶了几天的路,王子平终于到了目的地——济南府。
昔日的济南似乎仍然笼罩着一股硝烟之气,好像大战刚刚过去没多久。
王子平找到一家客栈先安顿下来,随后便去大街上看看有没有哪家医馆药房需要大夫。
找了几家,老板和伙计都说不要。后面十几天仍旧如此,王子平心里急躁,再不找个活干挣点钱,恐怕客栈都住不起了。
思来想去,自己除了会给人看病还有一身武艺,要不明天去看看有没有赌场酒馆需要打手。
第二天去了一条街,还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不行的话,就去镖局看看,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家茶馆帮老板跑货。
王子平:总算有个地方落脚,先干着,以后再说。
这家茶馆的老板让他到处跑货,王子平每到一地,可以停留一个月左右,于是他便多着意寻访武术名家,求学各门技艺。
一次,他从江西回来,看到济南镇守使马良兴办的军事武术传习所在招人。一直在遍访武术名家的王子平看的心里有点痒,和老板辞职来到了军事武术传习所。
王子平因为长得高大魁梧、臂膀粗大,被传习所的人分配到杂役房。
能进来王子平已经感到很庆幸,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要是传习所的人都能去武场练武,王子平当然不能错过这种好事。
王子平每天干完活便去武场练武,而执教传习所的是查拳大师杨鸿修。王子平早已耳闻,可是在武场练武始终没有遇见。
有一次,王子平干完活立马去了武场。可能走路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身法矫健,并没有因此而踉踉跄跄?
那个中年人问:“小伙子,干嘛走路这么急?”
王子平弯腰鞠礼:“对不起,刚才不是有意撞到您,我正要去练武场练武。”
“哦?不巧,在下我也是习武之人,要不咱们切磋切磋?”
王子平一听心里来劲,于是急忙说道:“好呀,求之不得!”
两人一起来到武场。
王子平摆开架势,而那个中年人直直地站着。
中年人说:“你直接攻过来吧。”
王子平右脚一蹬,冲向中年人。
中年人说道:“腿部刚劲有力,练过的呀。”
王子平右掌击向中年人,左手后摆,蓄势待发。
中年人一拳打在王子平的拳心,这是大忌:一般来说,拳对掌不会正面相对。
而那个中年人立马看出王子平想要用太极拳来化解,以一拳一掌来个“星空皓月”破解。
王子平扑了个空,往前冲了几步没站稳,差点摔倒。
中年人说道:“弹腿的步法虽然熟练,但是实战中不能灵活运用,也就不能超常发挥。”
王子平弯腰鞠躬,请教道:“敢问这位师傅高姓大名,晚辈这边有礼了。”
中年人幽默风趣地回道:“高明?不敢当,人名倒是有一个,杨鸿修。”
王子平惊道:“原来您就是传习所的执教杨鸿修师傅,晚辈眼拙,久仰大名。”
“什么大名小名,我就是杨鸿修,就是传习所的一个普通执教,啥也不是。”
王子平终于见到了自己梦寐已久的大师,没想到他是那么风趣且平易近人。
以后的日子里,王子平一得空就去找杨鸿修讨教。王子平拜杨鸿修为师,用心潜修查拳。
杨鸿修不但是查拳大师,也精于滑拳、炮拳、八极拳以及弹腿诸艺技,更有独门绝技名曰龙泉剑。
龙泉剑是一套以拳法为根基的剑术,出剑者如龙饮泉,狂野不羁。这套剑术讲究快、准、柔,出剑者要取敌人首级为主、在一瞬间破除敌人的招式将其斩杀。
在执教所里,王子平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让杨鸿修教授拳法、龙泉剑和弹腿。日复一日,王子平的查拳等拳法,龙泉剑以及弹腿已经练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时间总是那么任性,从来不等人,一眨眼就过了年。
在冠县。
赵三多在屋外焦急地走来走去,走出来一人他就问:“怎么样呢?”
一个中年大夫连连摇头,表示没有救。
赵三多走进去,抚摸着躺在床上的曹福田,意味深长的道:“曹兄,你的身体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曹福田却回道:“你不要再骗我呢,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只恨我时日无多,不能再为‘义和团’而战!”
“不要这么说,曹兄你能这么想我已经感到很欣慰呢,若不是你们在天津抵御洋人,我们也不会有太平的日子。”
两人在低声对话。
时间总在滴水之间就已经过去一个春天,时间定格在1901年5月,曹福田在冠县病逝。
赵三多站在一座山上,俯瞰脚底的世界,心中空落落。
拳民们心里很难过,两年的时间失去了很多亲人、拳民还有首领,“义和团”现在犹如风中之烛。
倪赞清一干人等回了赵三多,牛五安慰道:“首领,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况且现在‘义和团’还需要你的带领,几万拳民的生死系在你身!”
牛五的手搭在了赵三多的肩上,赵三多拍了拍他的手,含着泪站了起来。
赵三多立刻站在门前,对下面的拳民说道:“众兄弟,这两年虽然我们屡次战败,但是我们的旗帜依然不倒,我们还能‘扶清灭洋’,我们还能和洋人一战,直到战斗到底!”
赵三多这一吼让所有的拳民立刻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冠县这一夜不眠,“义和团”所有的激情都被点燃了。
而远在山东济南府的王子平潜心练武,各类拳术和腿法莫不研习。在传习所拿大顶、站梅花桩、举砘子、打沙袋、硬弓、气功,什么都练,一时间在所里有点名气。
济南是有名的泉城,处处有泉境奇观。
这一天,王子平正在柳园喝茶,看到一群茶客围着一个“水推磨”看热闹。
那水磨飞转,似车轮一般,旋力很猛。
王子平看得出了神,手头觉得直痒,脱口说了句“我可以捋住它,叫它停止转动!”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了,有的撇嘴,有的暗笑,有的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目光斜睨他。
看到人们这种根本不予置信的神态,王子平气儿来了,他拨开众人,上前两步,双腿一叉,来了骑马蹲裆式,身略前倾,气沉丹田,一伸手,一把就把在旋转的石磨拉住了。
这一把足有千斤之力,看热闹的人都被镇住了。
看呆的众人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好的力气,好本事!好本事!”
有人说:“能把石磨拉住,得有千斤之力啊!这位壮士堪称千斤王!”
“对,千斤王。”
从此,“千斤王”的大名在济南城叫开了,人人都知道在传习所有个“千斤王”。
王子平,字永安,所以大家都叫他千斤王永安。
一天,杨鸿修撞见王子平,说道:“永安,好一个力大无穷的千斤王啊!”
王子平说道:“师傅,你就别拿徒弟开玩笑呢!那天我也只是想试试我的臂力和练功的成效而已。”
“哈哈哈~永安,你现在在济南府很有名气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咱们武术传习所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啊。”
马良也闻知此事,特意来看看王子平。
王子平见到镇守使,连忙拜见。
马良连忙搀扶王子平,笑道:“永安,现在你可是我济南府响当当的人物,千斤王这么鞠礼,下官我着实有点不知所措。”
王子平苦笑:“大人,您是一方的镇守使,您这样抬爱小的,有点折煞我了!”
“哈哈哈!永安不但神力非凡,说话也十分谦虚嘛!”
冠县城内。
赵三多在和首领、主事商量大事。
王洪福说道:“眼下洋人占领了北京、天津,却丝毫没有什么动作,我想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牛五也说道:“是啊,我们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探子来报,朝廷早在4个月前杨儒就交收东三省事与俄罗斯谈判,而在4月份朝廷成立督办政务处,作为主持变法机构,宣布实行“新政”。
慈禧坐在上面,开始惶惶不安,下面的大臣们也都愁眉苦脸,光绪帝茫然地看着慈禧。
慈禧最后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向列强谈和,这就意味着朝廷向列强低头。
5月3日,朝廷派使臣去紫禁城,这次赔偿带的是四亿五千万两白银。
列强们尝到了甜头,开始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把清政府逼上绝路。
8月,沙皇勒令发布倾中国司法权的《满洲司法条例》十二条,根据这一非法的条例规定,中东铁路附属地的案件,东、西、南线分别归海参崴、赤塔、旅顺地方法厅审理,并在沿线设调解法官和检察官。
8月29日,朝廷下令停止武科科举考试。
慈禧多次和大臣们商议,如何和列强们谈判。有的大臣主张赔偿要回失地,有的大臣主张和列强签订协议,开放贸易、收取税费和租费。
慈禧听了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连几天,慈禧和大臣们最后商议决定,派使臣和列强签订协议。
9月7日,李鸿章同庆亲王爱新觉罗·奕劻一同出席《辛丑条约》签订仪式。
英德两国不承认李鸿章的代表资格,要逮捕李鸿章。
李鸿章在俄军的保护下进了北京城进行谈判,这对于一个国家的代表来说是奇耻大辱,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败局已定,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等待他们的是一群西装革履、趾高气扬的外国人,这些文质彬彬的外表下隐藏的尽是傲慢、轻视、欺凌。
李鸿章先晓之以理,据理力争,想减少一些割地和赔款,可列强根本不吃这一套,仅凭李鸿章一张老朽的嘴怎抵得过列强的几十张嘴。
他老泪纵横地请求再减少一些赔款,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是身体不争气,由于压力过大,一直在咳血。最后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痛心疾首。
终于到了不得不签字画押的最后一刻,他对奕劻说:“你的路还长,还是让我来签吧。”
在条约文本上,李鸿章用颤抖的双手拿着毛笔,颤颤巍巍地在文本上画出了一个形似“肃”字的签名。他下笔时又觉得写的不好,于是涂了又写,心情万分复杂。
在回来的路上,李鸿章病情恶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痰中还有紫黑色的血块。
朝廷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臣也是给予了更多的抚恤,但是躺着床上的他再也没什么感觉。
消息很快被冠县的“义和团”所知晓,而王洪福和赵三多在训练拳民,听到后无不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