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行走丛林的忌讳?”一个黑衣少年开口。
他的名字叫宋青,是宋渚喊来专门看护秦知了的队员。这是巡守队的传统,新人入队,第一次巡守任务都会有老队员负责带领,避免新人大意之下丢掉性命。
“什么忌讳?”秦知了虚心请教。
宋青说道:“想要在丛林活得长久,首要避免的就是受伤。不要以为这里是桃园一样的地方,其实环境相当恶劣,天象时有变化,云雨倏忽即来,再加上一些毒虫防不胜防,即便有药膏,伤口也很容易就溃烂肿胀从而使身体状态严重下滑。而且丛林里的凶禽猛兽十分狡诈嗜血,一旦受伤,它们就以为有机可趁,会群而攻之。不管你在丛林里面对什么猎物,一旦有受伤的危险,都要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全身而退。”
秦知了点点头。虽然他们这种人已经算是半个修士,站在了常人的顶点,但如果过度迷信自身的力量,终究会在丛林中丧命。
宋青摇摇头又道:“族里禁止普通族人外出山谷在我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美丽只是表象,只有真正走入过丛林才会知道丛林是何等样吞噬生命的恐怖地方。”
秦知了默然,对于即将开始的丛林之行再度提升了警惕。
他们目前还在沿着前人开辟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大路前进。只不过越向前走路就越窄,且不断分出许多条岔路。
最终路到尽头,不远处就是一座小山。他们双脚踏上了泥地,前面隐约可以看见路的痕迹,只是被很多藤蔓、野草遮蔽,旁边就是数丈到数十丈高不等的大树。虽然还是清晨,但光线被遮蔽,显得颇为幽暗。
队伍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个人都将各自携带的武器握在手中,纷纷打起精神,不敢大意,眼睛不时望向四周的树林,连脚下的野草、拦路的藤蔓都有被注意。
秦知了走在队伍中间,拿着剑随手一挥,拦路的藤蔓立时被剑砍断,锋锐程度也就和普通宝剑差不多。
旁边叶片上密密麻麻趴伏着血色小虫,随着他们的到来,纷纷受惊似的拉长身体逃离。
这是血蛭,专门吸食动物的血液,不挑食,不会放过任何经过的动物,而且往往成群结队出动,是丛林里最臭名昭著的生物。
秦知了在书上看过相关记载,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用剑轻轻一戳,一条肥硕的血蛭就爆裂开来,猩红的液体溅满了叶片,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液,一股刺鼻腥味扩散开,周围正在逃跑的血蛭立马聚拢过来,整张叶片变成了蠕动的血色。
要是没有药囊,这些血蛭肯定会蜂拥而至,一想到全身爬满血蛭的恐怖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视若无睹,根本没有把这些血蛭当回事。其中一个人甚至伸出手拈起一条蠕动的血蛭放进嘴里大肆咀嚼,然后对着看向他的秦知了憨厚的笑了笑。
秦知了面色僵硬,嘴角扯了扯,算作回应。
旁边的宋青笑着解释道:“虽然血蛭卖相有些瘆人,但其实极有营养。挨饿的时候是回复体力的极佳选择。只不过事后需要喝下族老配置的解毒药就是了。”
秦知了还是觉得恶心,一时间难以接受,感觉今天早上吃的饭都要从肚子里吐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一路上,血蛭的身影无处不在,秦知了是真被恶心坏了,但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尽量不去。
随着队伍不断深入丛林,小路的痕迹渐渐模糊,低草矮树没了踪影,周围是粗壮的藤蔓枝桠,地上是多年的枯枝落叶,队首的宋渚需要不断的劈开横在路上的枝藤才能前进。
林木越加高大,阳光几乎穿透不了树木的穹顶。每隔几丈就能看到一株参天大树,树体上挂着青色的绿苔,一些鸟雀根本不怕人,就站在树枝上,紧紧盯着众人。
血蛭几乎消失不见,寥寥数条已经不被秦知了放在眼里。但是各种毒虫逐渐多了起来,每走几步就有毒虫向一旁逃离,什么鸡冠蛇、五彩百足虫、白尾蝎、红头黑身的尺长蜈蚣到处都是。
秦知了看的心胆皆寒,这要是不小心沾染一点,不死也要脱层皮。现在他只觉得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什么安宁祥和的多彩世界,分明就是毒虫猛兽群居的混杂天堂。
宋青道:“你以后见多了,其实就那样,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身上带着药囊,一般的毒虫根本不敢靠近。即便有个万一,我们还有族里配置的药膏,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生命是无忧的。”
“其实适应这些毒虫的最快办法就是去面对它。只要你吃上那么一两条,嘿嘿,我保证你以后看到它们就像看到美味佳肴,绝不会有半点抵触害怕的心理。”
我谢谢您哎,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秦知了有些无语。这些毒虫如此色彩斑斓,莫说吃进嘴里,碰一下他都受不了。
见秦知了如听耳旁风的样子,宋青不以为意,反而嘿嘿笑道:“不要看它们长得花花绿绿的,其实他们大部分都可以食用的,而且味道极佳,要是弄成一锅百毒汤,那滋味更是一绝。”
“你还别不信,看到后面那个傻大个没有。这些毒虫就是他的最爱,自从吃过一次队长弄的百毒汤后,每次出来,不吃上那么一锅是绝对不依的。”
秦知了将信将疑看过去,就看到宋青说的那人盯着一条乌漆嘛黑的尺长圆头毒蛇两眼放光,那模样就像色鬼见着了绝色美女,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
“那玩意儿也能吃?”秦知了指着一条斑斓百足虫问道。
宋青只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家伙不仅难看,吃着更是恶心,跟嚼木头渣滓一样,还是那种浸泡在粪水里头沤了十年八年的木头渣滓。当初我不信邪,烤来吃了一次,差点没把我隔夜的胆汁吐出来,关键是那味道一直散不掉,连着恶心了好几天”
秦知了默不作声,打定主意,绝对不乱吃东西,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恶心好几天。他虽然喜欢吃,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吃的下去的,这里的黑暗食材实在是太多了些,还是谨慎些为好,绝对不能做试毒的人。
越往前走,树木越来越稀疏,同时也越来越巨大,树干往往要数人合抱。树冠宛若一把把巨伞,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
大个的猛禽在林间巡视,手臂粗的青蛇挂在树上嘶嘶的吐着蛇信。远处不时传来猛兽的低吼。这个时候,秦知了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进入了原始森林。
队伍里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安静了许多,宋青也不再说话,每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锐利的目光不断打量四周,身上的肌肉微微隆起,一有响动,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知了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但是望向四周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走在最前面的宋渚突然对着一个方向大吼一声。
“滚!”
音如春雷,惊飞一片鸟雀,只有寥寥凶禽高据树梢安然不动。众人停下脚步,警惕的看了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宋渚冷笑一声,随手劈断一根树藤,握在手中,将其当作长矛用力投掷出去。
空气彷佛被炸开,发出巨响。二十丈的距离一闪而过,树藤深深扎进一棵大树,无数断枝、叶片纷纷而下。
秦知了暗自估量,自己的力量除非再提升十倍,不然难以造成如此惊人的效果。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连忙顺着树藤看了过去。
一头丈长的斑斓猛虎从树后跳了出来,脚步缓缓,并没有离去,安然站在远处窥视。铜铃大眼无波无澜,显得有恃无恐。它的四肢没有毛发,覆盖着森森鳞片,这是一头鳞虎,单单力量足以媲美队伍里除了宋渚的任何一人。
宋渚挥手,让众人继续前进,只要鳞虎识趣不靠近队伍,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鳞虎作为森林的顶级掠食者自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一直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身影不断在林间穿梭,施施然,极有耐心。
有人忍不住了,“队长,这头鳞虎着实可恶,在后面鬼鬼祟祟,不安好心。要是一直放任不管,我们总是会耗费心力警惕它,干脆让我去把它打杀了吧。”
宋渚沉吟片刻,“也好。既然这头鳞虎存心找死,就遂了它的愿。我感觉这里马上要下雨了,也不用怕血腥气引来其它的猛兽了。你和闻声、药竹一起去,动作快点。”
被点名的三个人快速脱离队伍,迅疾如虎豹,敏捷似猿猴,在森林里如鱼得水,向着鳞虎追杀而去。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秦知了问道,他看到宋青从刚才开始就一脸阴沉。
“在森林里最令人头痛的事情就是下雨了,每次毫无预兆,说来就来。大雨之后,山路难行不说,各种毒虫的活动会更加频繁,而我们的药囊驱虫的作用会下降一半。你想象一下周围到处都是毒虫的景象就知道问题的严重了。”宋青解释道。
没过一会儿,离开的三人就回到队伍,他们衣服上沾着血,散发着浓郁的腥气,除了一人脸色有些发白以外,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势。
看到三个人完好无损的回来后,宋渚当即加快了队伍的前进速度。然而大雨远比预料的来的迅疾和凶猛。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就落下来,天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没办法,宋渚只能带着众人就近找地方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