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长安三年九月十五。
与一向的气候不同,区区九月天,竟然就起了晨雾。天刚蒙蒙亮就已起床的人们不但觉得天象有异,更有一种莫名的惊惶。
有大事发生?
许琼坐在张柬之相府的高位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现在的“五王”都已被他说服,只这一步,便可以改天换命了。
武则天病了,病的很厉害,张柬之等人不知是许琼作的手脚,然而他们就算知道,会怪他么?早早纠集起来的一帮大臣,哪个不是盼望武则天早早归天?
许琼冷笑着,男女平等?至少要到下下个世纪吧,现在的武则天为中国做了那么多贡献,可是,还不是天下男人的眼中钉?并且最具讽刺效果的是,若非许琼拿“第二个女皇帝”来说事,政变也不会顺利到这个几乎“水到渠成”的地步。
怪就怪历史上的韦后远远不如武则天那么有能力吧。
现在太子已经不再是太子了,武则天并没有名正言顺的接班人,所以二张也惶惶然不可终日。软弱懦弱没主见的李显去了,其他人,不管是李旦还是武三思,如果当上了皇帝,都绝不可能饶了他们。那么,二张也在准备政变。
许琼蓦得睁开眼睛,淡淡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城门了,相爷,何不早动?”
张柬之也在一旁闭目养神,闻言笑道:“只等法师这一句,五百甲士早已预备妥当,来啊……”
许琼道:“先去皇宫,还是先拿二张?”
张柬之疑惑道:“昨日岂非依然计议完善,先进了宫,二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回天。况且昨夜二张均在宫中,大法师为何还有此问?”
许琼笑道:“不错,先占了大明宫,余人皆不足虑。相爷,何不遣临淄郡王即刻接收羽林军,将武三思一党也一并尽数诛除?”
张柬之犹豫道:“这个么,永安侯虽有罪过,却已被夺了王位……”
许琼道:“武三思依裙带关系而得王位,今日事后必然没他的好处,他也不是什么善人,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此其一也。相爷等做此大事,名义上有相王殿下、太平公主殿下为首,实则他们二位却并未多出计谋,相王殿下一旦登位,诸位手中天大的权力,他可会安心么?现下扶持临淄郡王得了拥立之功,日后也好退位让贤,此其二也。时机将至,诸事紧迫,贫道不多言矣。”
张柬之听许琼的说话,猛然想起了刘邦杀韩信的典故,一头冷汗“哗哗”的就出来了,哪还有不听信的?立刻道:“还是法师深谋远虑,下官佩服。”说完匆匆出去安排事务,给李隆基调去专杀武三思一党,却忘记了许琼为什么要略过李隆基的诸位哥哥不提?不过李隆基也一直参与密谋,倒也顺理成章。
许琼依旧坐下,默默笑着,暗想日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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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面的百姓一样,张易之和张昌宗也有些心惊肉跳,这一夜他们俩都没睡好,武则天病在榻上,两人倒也服侍的周到。
眼看武则天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张昌宗悄悄看了看张易之,张易之再看看窗外阴暗的天,两人默默退了出去。
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候了。
两兄弟并排走着,都是满怀着心事,渐停渐走,就到了明堂。
外面……
“奉相王殿下之命,诛杀反贼张易之、张昌宗!”
二张大惊,什么都不顾了,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向大明宫跑了回去。
幸好洛阳的皇城并不太大,身后的军士追着,两人撒丫子快跑,很快就又看到了大明宫的宫门。
门口站着一位宫装的丽人,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庞,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子,额头那株梅花是鲜红的颜色,绰约中透着无尽的艳丽。
“关门。”她淡淡道,随后掩起的宫门就断绝了二张最后的希望。
“上官婉儿!”张昌宗怒指丽人,道:“我兄弟平日待你不薄,今日生死关头,你竟……”已经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道:“不错,二位真是待婉儿不薄,今日婉儿怎也要在殿下面前进言,留你们一个全尸,以报答二位。”
张易之吓得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勉力转身向后看去,却见足有好几百人的部队开了过来,为首的有张柬之,有敬晖,一大群平日就看他不顺眼的人,正中间的是同样面带惊容的相王李旦。
张柬之沉声道:“殿下,请下令杀了这两个反贼,以清君侧。”
相王闻声剧震,却说不出话来。
“拿下!”还是张柬之发话,然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了许琼定下的大明宫前的应变锦囊。
“殿下必不出言,着甲士拘出二张,命上官婉儿亲手杀之。”
张柬之一头雾水,为啥要叫上官婉儿立这么个大功?本来他是有个念头,就是命人扶着相王,握着相王的手斩杀二张的。不过法师已有计较,还是听话为是,于是把纸条给相王看过,相王惶然点头,又转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大喜,跪地道:“谢殿下天恩,婉儿深恨此二贼久矣!请殿下赐剑。”
张易之终于憋出句话来:“上……上官,你都说,说,要全……”又说不下去了。
上官婉儿笑道:“你们两个妖孽,留了全尸,生恐你们又活过来,如此死个痛快,岂不是好?”
相王本没有什么武器,还是张柬之递了柄剑在相王手里,然后相王木然交给了上官婉儿。
可惜上官婉儿体力一般,提剑杀二张,足足杀了两柱香的光景,两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这个情景,日后被传为佳话。到那时候,张柬之等人才明白许琼这个安排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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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上官婉儿的杀人不利,李隆基这边就进行的快多了。
张柬之在进皇宫的那一刻便夺了羽林军的兵符交给李隆基,然后李隆基下令兵分九路,自己还是以本部武库守备的班底作为亲兵,领着一千来人浩浩荡荡杀向了永安侯府。
很出奇的,武三思并没有二张那种禽兽般的感知恐惧能力,天都快亮了还没起床,门丁也是刚刚打开了大门。
李隆基没有任何过程地就闯了进去,身后乌压压一片的士兵,惊得看门人大叫道:“快来人啊!光天化日有人打劫侯府!”
李隆基略停了停,稍微向声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冲了进去,随即那人就变成了一摊肉酱。
很快武三思就被五花大绑地拖到了李隆基的面前,同时还有他府中所有的男丁、仆人,甚至来此走亲戚的。
李隆基默然下马,穿着重甲,一步步走到武三思的面前,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武三思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颤抖着道:“你……把陛下怎样了?”
李隆基却没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他,最后淡淡道:“一律拖出门外,即刻问斩。
然后他又奔向了下一家。
这一天,是血染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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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武则天咳嗽了两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外面,怎样了?”
“回陛下,羽林军还在大明宫外,宫禁都被控制,上官昭仪也被带走了,奴婢们都不能获准出去,实不知详情。”
“废物!”武则天怒斥一声,然后又是咳嗽。
外面传来声音:“护国崇玄弘法大法师罗公远觐见。”
武则天无奈的一笑:“这个时候,还什么觐见?朕,已是他们想见就见的了。唉……”
许琼轻轻走进寝宫长生殿,一声不吭地走近了武则天的龙床。
武则天忍不住出声喝道:“法师还不止步,意欲行刺否?”
许琼淡淡道:“贫道来为陛下怯病。”说着不管武则天如何,一指点出,一团绿光悠悠地飘向武则天。
武则天疑惑地看着那团白光,有些想要躲避,却也没躲过去,转眼绿光就进了她的口鼻,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却忽然发现胸腹之间爽快多了,浑身也增添了不少力气,似乎已经开始了恢复的过程。
“贫道告退。”许琼深深看 了武则天一声,转身缓步离去。
“哼!”武则天在他背后恨恨道:“留着朕的性命,便是想让朕活生生地给这班忤子逆臣下诏书么?”
许琼蓦得停住,轻轻转身道:“陛下请善养龙体,陛下的寿元该是两年之后。至于朝政,贫道素来不问,贫道告退。”
武则天怒睁双目,盯着许琼的背影,想说什么,却终于都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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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堂之中,相王坐在偏座上,木然听着李隆基又灭了一家,又捕了一个,又砍了几十人这样源源不绝的消息。
这其中有很多并不在张柬之等人预定的范围内。很快张柬之的脸色也开始变了。
武氏一族之中,除了几个素来与李隆基关系不错的人,以及为国立过实际功劳的人之外,那些完全靠着与武则天亲戚关系当官或有爵位的族人,几乎全被李隆基砍了。
其实,这样的强硬行动,也有很多并不是李隆基的计划,而是许琼亲自订下的。
大殿中,相王李旦终于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许许多多的往日情节从他的回忆中掠过,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许琼。
许琼曾对他说:王叔的厚恩,他日定当报效,便是百倍千倍,也是侄儿应该的。
而这一次,好像张柬之一直在听许琼的建议,眼前的一切,都是许琼为了报答他?再往前想,似乎太子被贬谪,也是天师府中先发现的因由,难道这孩子为了报恩,连他自己的亲爹都不给面子?
当然,从小就被太子不敢养活的孩子,难免对他的父亲有些偏见,再者,似乎李隆基也说过,许琼最抓紧严防的就是太子妃韦氏,难道许琼认为当初韦氏也对他不善,才导致太子不敢养这个儿子的么?或者……许琼的生母已经被韦氏杀了,许琼查到了?
总之相王还是总结了一点:如果消除许琼对太子的偏见,那么,这个皇位还是可以给该坐的人去坐。
“咳咳……”相王干咳了两声,道:“陛,陛下还未允?”
张柬之沉声道:“陛下仍不准任何人进入大明宫,大法师出来后,更命人并排坐在宫门口,堵住了门户。”
相王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还大法师呢?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皇帝。”脸上自然没有表情,干笑了两声道:“如此,可速速命人去接太子殿下复位,早做准备。”
“不可!”许琼从一边出列,斩钉截铁地道:“魏王殿下远在襄阳,路途遥远,要来洛阳也得十余日,须谨防肘生腋变。况且魏王早已不是太子,如今诛杀二张,平息叛乱,殿下当居首功,若因循旧例,不免为天下人所不平,臣等……”以目视众人,众人一起跪地道:“臣等愿殿下早登帝位,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相王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心中暗道:“喊的这么齐整,我还能听不出你们是串通好的吗?别人还好,琼儿你可是哥哥的骨血,也跟着……不是,也带头瞎掺和。”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许琼看也不看相王的脸色,起身对众人道:“陛下心结未解,我等皆无能为力,唯有悬太平公主觐见,请相王殿下面授机宜,公主出马,方可保全陛下的颜面。”
张柬之不假思索道:“此计甚妙,来人,请公主殿下入宫。”
相王李旦恢复了木然的表情,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改变了。并且,只要这个妹妹一来,自己连反驳的话都是不敢说出口的。
很快,太平公主就乘着辇来到大明宫的门外,大明宫的宫人们认得她,不敢阻拦,只好让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快要亥时的时候,太平公主从大明宫里缓缓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武则天亲手写就的圣旨。
相王李旦,明天就要进行他第二次皇帝生涯了。
众人皆喜,唯李旦自己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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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的大事,除了皇帝登基之外,就只有改朝换代了。
大周长安三年九月十六日,这一天同时也是大唐景云元年九月十六日。在许琼的提议下,改元改的是今年,而不是明年,这象征了李氏皇族除旧迎新的坚定信念。
李旦仍然迟迟待在偏座上,满朝的文武快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仍不肯上主位。
许琼和李隆基并列站着,他一个神官本来是不能参加朝会的,不过这次他算是“侍立一旁”,只是“碰巧”和李隆基站的比较近而已。
李隆基小声道:“父王坚辞不就,奈何?”
许琼无奈道:“虽不情愿,也只好请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一旦登上朝堂,那么日后……
李隆基也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吩咐站殿武士道:“速速去请太平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就在长生殿内候着,见人来请,立刻便去了明堂。
“王兄,你坐错位子了。”这是太平公主的第一句话。
“王兄,宝座虚位以待,君临天下,正是此时。”这是太平公主的第二句话。
李旦执拗地摇了摇头,却没什么底气。
太平公主懒得说第三句话,上前捉住李旦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括太平公主在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李旦泪流满面:“汝等今日所为,乃是陷我于不义啊!”
谁管他呢?下面就是宣读武则天的圣旨,以及挂着李旦名义的诏书,改元,封官,杀人,落罪名,为武则天上尊号,等等等等,一直闹腾到午时方告一段落。
许琼早就悄悄溜了出去,今日他悄悄安排慕容覆水带射月、李裹儿也一起进宫来了,两女换了身普通的道姑打扮,几个人呆在大殿外看热闹。
忽然,一种新奇的感觉……
朝会,已经结束了,漫天的雾气早已散的一干二净,在天空的艳阳高照之下,似乎流露出不寻常的色彩。
慕容覆水刚刚悟到了绝世的人教心法,本来要觅地潜修,不过许琼要做大事,也只好推迟了一日凑凑热闹,正和两女说话,忽有所感,下意识地抬头向天空看去。
散朝的文武大臣纷纷从大殿里出来,新皇帝李旦也从正门走了出来,追着张柬之还要说几句话。就在这一刻,整个天空都变了颜色。
全天下的人都抬头向天上望去,包括这些金字塔顶尖的皇帝和大臣们。
五彩的祥云轰然聚拢在天空正中,然后迸出一道白光来,直直地照射在明堂前的地面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道新皇登基,上天竟然降下如许瑞兆?大家都庆幸自己走对了方向,这一世的大唐朝已经有了兴盛的兆头了。
白光就像通道一般,其中竟然像是中空的,到了地上之后足足有二十多步那么大的范围,然后从祥云中的通道里缓缓降下几个人来。
为首一人许琼竟然认识,赫然就是骊山老母。
骊山老母带着几个同样仙气缭绕的人下来,站在了实地上,这一刻,满朝的文武都向她跪了下去,还是许琼反应快,眼神一转,正在下跪的皇帝李旦被一股柔和力道一托,就没能跪下去。
“李琼听旨。”骊山老母淡淡道,随即伸手接过身边仙人递过来的明黄帛书。
许琼快步走上前去,跪地静听。众人一听大法师原来名字叫李琼,不免有些意外,有反映快的,已经开始联想他是不是皇族中人,或者是李旦的私生子?
骊山老母念道:“昊天金阙至尊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诏,曰:下界修士李琼,修行圆满,着即入天庭,钦此。”
完了?这么简单?许琼一头雾水,怎么也没说封什么官啊?也没夸夸自己改朝换代的功德?
骊山老母却是一脸的不豫之色,道:“李琼,还不上前来,与我回天庭去?”
众人纷纷议论,竟然新皇登极的这 一日,就见了个白日飞升的,真是稀罕啊!
慕容覆水笑对射月道:“好啊,这小子在下界一通搅合,我听这玉帝旨意却是不善呢,不过怎么说也是白日飞升了,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要是愿随他去,倒也不是不能。”
射月立刻担心起来,那边李裹儿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许琼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却见李旦、李隆基、张柬之、慕容覆水、射月、李裹儿等人各有各的神情,心中叹道:“也罢,上一次天庭,说不定能给个弼马温之类的小官当当,这边催促甚紧,回头当了仙官,再回来看望他们不迟。”举步便往光圈里走去。
李裹儿大喊道:“李……李哥哥,等等我,裹儿要和你一起去!”说完就冲了出去,蓦得又停住,回头看了看射月,跑回去一把拽住射月的袖子道:“妹妹,咱们一起去吧!”
射月看了看李裹儿焦急的神色,想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摇了摇嘴唇,只得一步一步被李裹儿拉着,也跑进了光圈。
骊山老母看着她两人进来,默默叹了口气,望向李旦道:“新皇登极,却是喜事,赠你寿元一纪,望陛下眷顾天下百姓。”
李旦跪下谢恩,众人又一次跪拜了下来。
许琼被李裹儿紧紧拉着,像是生怕他会一个人飞走一样,心中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很快,另一只柔软滑腻的小手伸了过来,与他紧紧相握,却是射月的,她手心里全是汗水。
那句谶语,说许琼是她师门的煞星,到底还会不会作数呢?射月真的不知道。
骊山老母等李旦等跪拜起身,轻声道:“走吧。”白光一收,里面数人随着飞升而去,祥云随之消散。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许琼禁不住问道:“前辈,为啥要召唤小子上天?”
骊山老母瞪他一眼道:“召你上天?若不赶紧的带你走,怕是西方诸佛都要发怒。天庭也不是好去处,日后你便知晓其中因由。哼,教你一些道法,你却拿来逆天改命,一国气运可是能乱动的么?上天庭听参吧,记得日后老老实实,勿要再生事端。
许琼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左一右两个美女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就是南天门了……
[第九卷·庙堂之高·终]
《大唐飞仙》终
----------我是万恶的分隔符----------
如诸位所见,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有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说。
这本书发出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前期写的太烂了、提纲预定的太杂了,有江湖,有朝堂,有天庭,有仙界。
当初编辑告诉我:写那么多的元素不好。那个时候我没听,现在再后悔,似乎已经晚了。
那么这本书就已经完结了,想必大家也已经烦死了我的喋喋不休。
好吧,这个故事并没有真正的终结,等我学会了更好的讲故事的方式,会在另一个时候、另一个地方,把另一个与此有关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