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独孤暝如天神下凡般落在驿站,一时竟愣在原地。
独孤暝冷眼扫过驿站众人,头微微仰起,嘴角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
石纪咽了口唾沫,虽然阴兵队是秘密组织,但他也早就听过飞天龙的名号,他深深明白,随着这个人的到来,局势会立即改变。
一旁的娜宁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禁好奇的小声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石纪咬着牙恨恨道:“骁骑尉阴兵队的队长,柱国武库的琉璃金武士,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真失算!”
他知道,柱国武库等级评定非常准,每个等级之间的实力都是有着档次差距。如果正面对战,那下一档的人要十人围攻才能战胜上一档的人,也就是说,两个档次实力将近有十倍差距!
独孤暝走到秦放和杨大娘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不愧是我阴兵队的分队长,知难克敌而不退,没有辱没骁骑尉的称号。至于那两个弃主而去的狗奴才。。。”
他头也不回,随手从地上拾起两片碎落的瓦砾,反手掷出。
噗!噗!两声闷响,张三、赵五两人的胸口处,赫然多了一个血洞!
萧然又见到他这深不可测的实力,握着剑柄的手不知不觉渗出汗珠。而石敬瑭也紧握双拳,如临大敌。一旁的曼舒也感受到了独孤暝身上发出的这种异样的压迫感。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的可以听见每个人扑通扑通的心跳。
“妈的,不管了,搏一搏吧。”石纪猛地一跺脚。“一起上,跟他拼了!”
另一边,院子里的厨房中,小杂种正紧张地趴在传菜的窗口往外看:“师父,我好像听到厅堂里有打斗的声音。”
他身后的哑巴却似是没听见一样,缓缓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子,他用那粗糙的双手轻轻抚去上面的灰尘,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师父,你听见了么?好像打起来了。咦,那箱子是什么?以前从没见您有这个箱子啊?”
哑巴依然好像没听见,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打开了箱子。
里面有两把刀。
这两把刀周身漆黑,每把刀的环首都精巧地雕着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
哑巴在小杂种惊讶的眼神中郑重地用双手将刀捧起,别在腰间。
“师父,您这是。。。?”
“时候终于到了。。。”哑巴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塞了团棉花。
小杂种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师父!您可以说话?”
“对,我这么多年不开口说话,是因为很久以前我被人伤了喉咙,声音太容易被人认出,所以才一直不说话。”
“您怕被谁认出来啊?”
哑巴用双手紧紧按住小杂种的双肩,凝视着他的双眼,用他能用的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时间不多了,你先听我说。我的名字叫独孤机,祖上是柱国大将军独孤信,因家道中落,被奸人所害沦落至此。但我曾与如今的唐国公李渊是至交,如今他后人有难,我必须出手,一会我会护着他们到这后院来,在我挡着敌人的时候,你负责引他们进入地道。”
说罢,他用力推开灶台,里面竟露出可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
“这条地道是我为了随时逃离险地准备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哑巴——独孤机无奈的笑了笑。
“所以您平常不让张三赵五他们进厨房,就是怕他们发现这地道吧。”小杂种望着洞口喃喃自语。
独孤机望着小杂种,心里想到:这孩子有个与众不同的特质,在遇到任何超出他想象的情况时,即使惊讶、惶恐、不安,但总能很快认清现实,恢复到平常状态,这可能也是这么多年他被欺负、忽视所养成的一种心理防御习惯吧。
这时,小杂种忽然回头对着他笑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倒是您,我会留着洞口,您挡住敌人后要尽快进来和我们会和啊。”
独孤机也笑了,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小杂种的脑袋:“师父还答应要带着你去看海呢,怎么可能爽约。”
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眼看一只脚要迈出厨房,他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
“还有个事,我以前也有过一个孩子,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修,为长修己身之意,你如果愿意,我把这个名字送给你,不愿意的话,你自己想一个名字,只是以后切莫再让人叫你小杂种了。”
说完,他背身推门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厅堂里,独孤暝虽被萧然等三人围攻,但仍游刃有余,一旁的石纪和娜宁不禁为他们捏了把汗。
只见独孤暝运起内力,双袍不断翻飞,如两条交错的黑龙向三人咬噬过去。
石敬瑭大喝一声,化拳为掌,沉凝劲力,向黑袍切去。
萧然高高跃起,如流星飞坠,运剑化作点点星光直取独孤暝脑袋。
曼舒则以袖制袖,也将袖衣抻出,宛如两道白虹,想要束住那两条肆无忌惮的黑龙。
就在此时,黑袍忽然鼓胀起来,一旁的看着的杨大娘高呼:“你们完了,主上要使出龙蟒狂舞了。”
轰!独孤暝的两只黑袍内如炮火爆炸般发出巨响,一阵阵无形气浪顿时席卷整个不大的厅堂,犹如一阵小型飓风。
萧然三人看似无懈可击的联手攻击被这气浪一卷,立即各自失去身形,重重撞在墙上。
三人脸色由白变紫,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石纪和娜宁看到独孤暝一招震退三人的场面,不由大惊失色,萧红衣面色煞白,紧紧护住怀中婴儿。
独孤暝平复了一下气息,将双手负到身后,对着萧红衣淡淡说道:“把孩子交出来,留你全尸,否则。。。”
他一挥手,两个脑袋从门外扔了进来,正是曼舒和娜宁那两个昆仑奴的项上人头!
从门外进来一个头戴黑白相间面具的人,向着独孤暝抱拳跪下。
“主上,五百阴兵将士已到,随时听您调遣。”
这下可真是穷途末路了!石纪心想,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硬着头皮走到萧然等三人身前,向独孤暝行了一礼:“阁下神功非凡,我等拜服,今天我们几个兄弟没想干预朝廷办案,只是误会一场,恳请阁下放我们一条生路。”
独孤暝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他只能咬咬牙,将头压得更低:“我们兄弟二人并不是走货的胡商,其实我们身份是。。。”
“停!”独孤暝打断了石纪。
“你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阻挠骁骑尉抓捕叛党,帮助谋逆,就是同罪。”他眯着眼瞧了瞧石纪,阴森一笑,悠悠说道:“更何况,此地处于大漠边陲,荒无人烟,无论你是有多显赫的身世,死了就是一堆腐肉,除了喂秃鹫和土狼,再没有别的用处了。。。”
妈的,这混蛋要杀人灭口了!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石纪深吸一口凉气。
此时萧然说话了。
“此事本就与你们无关,你们能帮到这里,我和红衣已铭感五内。”他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姐,你先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萧红衣看着他颤巍巍的身体,赶忙上前扶住他。
“别傻了,就你现在的状况,连一招都能撑下来,今天咱们姐弟同生共死,拼了吧!”
怎料萧然轻轻推开了萧红衣搀扶着他的手,轻轻说道:“姐姐,我从小就是胆小鬼,外表看似坚强,其实遇到挫折总是选择逃避现实,父母死的时候如是,教主死的时候如是,但今天我再逃下去,在这世上我将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活下去的意义了。”
他转身凝望着萧红衣的双眼,似是要把他们的身影牢牢印在脑海。
“姐姐,这次我不想逃了,你们走吧,记住,咱们还肩负着教主遗命,假使我们都殒命于此,谁来培养再世弥勒,重现我教辉煌?!”他语带铿锵,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容萧红衣置喙。“更何况,我还有最后一招。”
只见萧然忽然全身涨红,双目充血,身上血管变得清晰可见,头发似乎也被劲力充满,一根根立了起来。
独孤暝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禁变了神色。
“这是弥勒教同归于尽的绝学——戮己焚经术!”石敬瑭低声叫道:“他这是准备拼命了。”
就在这一触即发,双方都屏气凝神的紧张时刻,一个佝偻的老人推开了后门,缓缓走了进来,他低着头,像一个幽灵般,似乎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突然,他的背脊绷直,双目迸射精光,像一张蓄满力的弓,一个踏步就到了独孤暝身前,挥出双刀!
独孤暝不愧是独孤暝,他第一个做出反应,头颈向后一仰,平飞了出去,刀尖险险划过他的喉咙。
杨大娘惊呼道:“哑巴!”
哑巴面无表情,只是盯着独孤暝。
而独孤暝也歪着头,皱着眉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哑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忽然,他笑了。
“哥哥?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