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一脸惊惧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众人,厨房外面的窗板被弓箭射的砰砰作响。
他弄不清楚这短短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纪如死里逃生般一进门就虚脱在地。石敬瑭则内伤极重,靠着曼舒的搀扶才能行走,而曼舒也不好过,脸色如蜡纸般,强忍不发。娜宁也不见平常精灵古怪的神情,取而代之一脸的不安和惶恐。
萧红衣似乎眼角含泪,紧咬着嘴唇,抱着孩子站在最里面的墙角。
他的师父——独孤机也是大耗真元,刚进门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各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少了一个人啊?”小杂种紧张的问道。
可这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众人面面相觑。
石纪看向独孤机。
“我们到这里是死路一条,不消半刻等阴兵队放完箭,就会进来围剿,那时候就是瓮中捉鳖了。你还有别的出路么?”
独孤机喘了口气,缓缓道:“我这里有一条密道,通向几十里外的沙漠。可以让你们平安逃走。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带着他走,并且要保他平安!”
独孤机的手指向小杂种。
小杂种不解的望着他:“师父,您这是。。。不要我了?”
独孤机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抚摸着小杂种的头。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只是外面还有很多敌人,咱们如果都逃走,很快会被追上,所以必须有个人在这里尽量拖延时间。”
小杂种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说道:“所以,你要留下来,牺牲自己,是吗?”
独孤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挺了挺胸:“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虽然师父这么多年功力退步了,已没法尽歼敌人,但自保还是做得到的。”
此时一边的石纪问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是唐国公李渊的后人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和你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独孤机看着他的脸,微笑着说。
石纪有点疑惑:“你认识我父亲?”
独孤机轻叹道:“我和你父亲有十几年的交情,在三十年前他更是救了我一命,今天,我还他一命。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的承诺。”
说完,他向石纪伸出了右手,石纪感激的望着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有我一日,就有这小兄弟一日。”
此时娜宁扯了扯石纪的衣袖,小声说道:“外面的声音停了。”
众人往外看去,果然,外面的那五百阴兵停止了齐射,此刻的宁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预兆。
独孤机赶忙推开灶台,露出地洞入口,向众人喊道:“快,时间紧迫,敌人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说完,他一把拉过小杂种,在他耳边轻语:“这个东西,你千万保存好,有朝一日条件允许了,再把它找出来。”
他趁其他人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卷,塞到小杂种手中。
小杂种不解的小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啊?”
“柱国密藏!”
独孤机边说边便用力将小杂种推进洞口。
待众人都进入地洞,他向石纪喊道:“待你们走到出口的地方,有一个麻绳垂在哪里,使劲拉它,洞口就堵住了。”
外面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独孤机透过窗板的缝隙往外看去,一队带着黑白阴阳面具的阴兵正往厨房走来。
他赶忙将灶台推回原位,堵住洞口。
“师父!师父!”
小杂种在下面声嘶力竭的喊。
他隐隐约约听到上面传来独孤机微弱的话语。
“对不起,原谅师傅,没办法实现带你去看海的诺言了。”
“碰!”厨房的门被撞开,独孤暝在杨大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虽然看上去相当虚弱,但神情却无比凶恶,恨不得将独孤机生吞活剥。
他狠狠盯着独孤机,咬牙说道:“交出地图,留你狗命!”
独孤机仰天狂笑。
“你这个独孤家的叛徒,我恨不得生啖你肉!纵使我今天杀不了你,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关于柱国密藏的任何线索,动手吧!”
这时,他听到地下传来小杂种的喊声。
“爸爸!你一定要活着!”
他叫我爸爸,他叫我爸爸了!
独孤机的眼眶湿了,内心一阵释然,顿觉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遗憾。他挥动双刀,向独孤暝砍去。。。
地洞之中,石纪紧紧捂住了小杂种的嘴,紧张的说:“你疯了吗,他好不容易让我们藏在这下面,你这么大声让敌人听见怎么办,你想让他白白牺牲么!”
小杂种一把推开他,抿着嘴盯着石纪。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要留下来陪他。”
“你疯了,他已经听不到你喊他了,更何况我答应了他,要带你离开,我是绝不会食言的!”
说着,他架起小杂种就往前面走,小杂种情绪越来越激动,手脚不断挣扎,大声喊道:“放开我,我要跟爸爸在一起,死也要一起死!”
这时,从地上传来一阵摇铃的声音。
多么熟悉的声音!
每次小杂种到厨房在桌板上敲客人点菜的暗号,哑巴总是会摇响那个铃铛。
意思是:我听到了。
哑巴,独孤机,父亲!
他的身影在小杂种脑海中慢慢浮现,使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白死!
我要复仇!迟早有一天!
小杂种在心中狠狠立下了誓言。
独孤暝将插在独孤机身上的刀抽了出来,一旁的杨大娘赶忙上来谄笑奉承:“主上神功盖世,小的佩服。”
“只不过,这老东西临死前拼命抓着这铃铛,莫不是通知同党逃走?”
说着,她将独孤机的遗体翻了过来,准备搜查柱国密藏的线索。
“哟!这老东西临死还笑着呢!”
独孤暝转身出门,他太了解他的哥哥了,柱国密藏的线索他绝不会留在这里。
他冷冷地看着手下的这五百阴兵,黑袍一挥:“追!”
距驿站十公里外的一个沙丘,突然凹陷出一个洞口,石敬瑭、石纪、萧红衣、娜宁、曼舒、小杂种几个人从洞口陆续走了出来。
石纪出来前已拉下麻绳,洞口很快坍塌。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娜宁望着曼舒,长吁一口气。
“还不能大意。”石纪仍是一脸凝重。“阴兵队的人尤其擅长追踪,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找到马匹和补给,早点返回中原才能放心。”
他望向萧红衣:“你呢?跟我们一起走么?”
萧红衣摇了摇头:“我们早就决定好了去路,在吐谷浑会有我们分坛的人接应,感谢各位出手相救,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走入这茫茫荒漠中。
石敬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一旁的娜宁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姐姐果然没说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
石纪转向一旁沉默的小杂种,问道:“小兄弟,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只是在这之前我要重新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人。”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双目炯炯的望着小杂种的眼睛。
“他叫裴寂,字玄真,你平常称他玄真就行。”他的手指向石敬瑭。
“而我,是唐国公李渊的二儿子,我叫李世民。”
他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小杂种的右手。
“你呢?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以后叫你小杂种吧?”
小杂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不,我有名字,我的名字是父亲给我的。从此刻起,我叫:独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