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滢儿在后院?果然是那位花花少爷的作风!
杨绛衣快步走进大门,穿过前厅来到了后院。
走入院子,正房的门敞开着,杨绛衣一眼就看见了屋子里的华不石,他正和沈滢儿肩并着肩坐在桌案前,一起拔弄着桌上的一把七弦瑶琴。琴声叮咚响起,悦耳动听。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议事!
见到了杨绛衣,这位华大少爷先是满脸的惊讶,但随即惊讶就变成了喜色,从椅子上跳跃而起,奔出屋门到来到院中。
他一把拉住了杨绛衣的手,道:“小弟本以为姐姐至少还须一个月才能出关,却想不到这么快就练成了伏魔剑法的剑势,实在是太好了!”
看着这华不石满脸的喜悦之色,眼眸中放着精光,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的贪婪模样,杨绛衣忽然觉得她之前所想到的那么多问题,全都是白想了!
什么有妇之夫,什么收敛一些?这纨绔少爷和原来压根就没有一丁点儿不同,就连那副神气活现的可恶神情也丝毫未变!
她脸上一沉,抽回了手,道:“你的日子过得如此潇洒快活,肯定是希望我就在‘恶狗别院’里多住一个月才好!”
华不石面露讪讪之色,道:“姐姐说笑了,小弟每时每刻都盼望着姐姐早日出关,没有姐姐在我身边,小弟终日思念,又怎么能潇洒快活得起来?”
杨绛衣道:“那好,你且说说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便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华不石正要答话,却见一名帮中的弟子从前院直奔了过来。
“报少掌门,”那弟子禀告道,“门外有一位妇人来访,说与少掌门有约。”
华不石眼睛一亮,面露喜色,道:“她可说了名字,可是依依夫人?”
那弟子答道:“她报了姓名,叫做楚依依。”
华不石挥手道:“很好,你下去吧!”
他转过脸对杨绛衣道:“姐姐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先在这宅院中歇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行详谈,今夜有一位故人找我,小弟先去应酬,恐怕要迟些才能回来。”
杨绛衣还要再问,华不石却抬脚就走,急匆匆地出了院门,朝着前厅径直去了。
华不石走了,杨绛衣怔在原地,心中不由得气恼起来。
一听说“依依夫人”来访,华不石就迫不急待地拔腿就走,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那个叫“楚依依”的女人肯定又是这花花少爷的另一个情人!
此时,却见沈滢儿也从屋子里走了出,盈盈一拜道:“小妹见过杨姐姐。”
杨绛衣连忙回礼,道:“沈小姐不必客气,杨绛衣可不敢当。”
沈滢儿盯着杨绛衣的脸,过了片刻,忽然道:“近日小妹住在这宅院之中,每日里都见华大哥愁眉不展,总以为他在思念新婚的夫人,原来却是想错了。”
杨绛衣道:“沈小姐此话是何意?”
沈滢儿嘻嘻一笑,道:“华大哥刚才见到杨姐姐时的模样,小妹从来都没有见过,以小妹猜想,就算华夫人到此,他也一定不会如此欢喜。”
杨绛衣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烧,道:“沈小姐可不要乱说,他见了我,只怕还不如见那位‘依依夫人’高兴呢!”
沈滢儿道:“他去见‘依依夫人’固然急切,却远不如见到杨姐姐这般欢喜,小妹最擅长查颜观色,是断然不会看错的。”
她停了一会儿,又道:“那位‘依依夫人’是谁,小妹也不知道,但杨姐姐只须等到华大哥回来,开口问他,他定然不敢瞒你,必会坦然相告。”
杨绛衣道:“我才不去问他呢,他有那么多的情人,我又哪里管得了!”
沈滢儿也不言语,只是望着杨绛衣绯红的脸颊,美目之中全是笑意,仿佛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杨绛衣紧咬着嘴唇,心里想着都怪那华不石不好,害得自己又被别人取笑,等那花花少爷回来,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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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此时正半躺在一张柔软的白熊皮上,神情惬意,一点也没有要被整治的觉悟。
与他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
这是在一个颇为宽敞的车厢里,兽皮就铺在红木底座之上,而车厢内只有华不石和“依依夫人”两个人。
车厢外有四匹骏马,拉着马车疾速奔行,而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从外观看来,这驾马车除了略为宽大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车厢里面,却比普通的蓬车要奢华得多。
琉璃壁灯镶嵌在木墙之上,昏黄颜色的光照着铺着柔软兽皮的木榻。在木榻前还有一个小吧台,台上放着两杯红酒。马车走得极稳,红酒端放在木台上,绝不会因为震动而溢出。
车厢内薰过沉香,幽幽的香气入鼻,令人神清目爽,精神一振。
既然有香车,当然还有美人。
楚依依穿着淡绿色的轻丝长裙,身材婀娜,体态动人,但五官相貌却并不是很完美。她的嘴巴有点大,眼睛却不太大,而且眼角稍有上翘,与画中的仕女佳人有些差距。但男人若是见了楚依依,却仍是会被她吸引。她朱唇轻启,凤眼之中春波流转,会让人立刻就忘记了她的缺点,只觉得她独具魅力,比那些毫无暇疵的美人更有味道。
这便是她这种女人特有的风情。
楚依依玉臂轻舒,端起一杯红酒,放入到华不石的手中,说道:“每次与华公子共处于一室,妾身总是以为要发生些事情,可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说奇怪不奇怪?”
华不石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道:“小可也一心盼望着有朝一日与‘依依夫人’之间发生些事情,只是每当想到夫人的芳心另有所属,就不由得满怀愁怅,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
楚依依轻笑道:“依依本还想着华公子成了婚之后,嘴巴定会规矩一些,谁知你还是一样没有正经,连依依的便宜都要占。”
华不石道:“依依夫人言重了,小可岂敢。只是夫人连我成婚之事都知道,莫不是真对华不石有了兴趣?”
楚依依道:“鼎鼎大名的‘恶狗公子’大婚之喜,江湖上有谁不知道?只不过关于此事,依依知道的倒是比别人稍多一些。”
华不石神色一动,道:“夫人还知道了什么,何不说来听听。”
楚依依道:“华公子莫要误会,依依身为‘千花坊’的外堂主事,隐秘之事自然会探听得多一些,绝无针对公子和‘恶狗门’之意。”
她停顿了一会,却见华不石仍是目光炯炯,凝望着她,只得说道:“其实妾身所知也不算多,只知道华公子与新婚夫人似乎不太和睦,成婚数月却并未同房共宿而已。”
华不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就算在‘恶狗门’中,知晓之人想必也没有几个,依依夫人却能探听得到,‘千花坊’的耳目实在厉害。”
楚依依吐了吐舌头,脸上的表情就好象小女孩不慎做了错事一般俏皮可爱,柔声说道:“依依一时失言,惹得公子不快,还请华公子原谅。”
她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华不石,便十分识趣地坐在一边闭口不言。
其实楚依依知道此事,华不石也并不觉得奇怪,若她不知道,反而不太正常。只因为楚依依是“千花坊”的人,而“千花坊”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
江湖上知道有“千花坊”这个门派的人并不太多,但凡是了解这个组织的,都知道“千花坊”最擅长打探消息。在大明朝两域十三省,所有的城镇中“千花坊”都布有耳目,而各种各样的隐密情报,“千花坊”几乎都能够打听得到。
“千花坊”打探消息,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出售。要支撑一个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当然需要花费重金,而“售卖消息”便是“千花坊”最重要的生财之道。
除了情报,“千花坊”还买卖许多其它的东西,从武功密籍,到各种丹药,还有珍贵古玩,或是稀有的铸炼材料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东西的共同特点,便是价值极高,低于万两银子的生意,“千花坊”是不做的。
只要货品有足够高的价值,与“千花坊”的交易则没有任何禁忌,无论是从皇宫大内盗出的珍宝、官道上劫道抢来的镖货,还是从少林寺的藏经阁中偷来的经书,“千花坊”都敢买卖。
“千花坊”之所以如此大胆,什么生意都敢做,就是因为它足够神秘。不管是大明官府,还是各大门派势力,根本就找不到“千花坊”的总坛位于何处,就更谈不上登门去找麻烦了。
“千花坊”的买卖只做熟客,而且每次约见的地点都不相同,由坊内派出马车,把顾客接到秘密之处进行交易,顾客只能孤身一人,不得携带任何随从。这是死规矩,不管顾客的身份有多高,武功有多强,若想与“千花坊”做生意,就必须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