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虎道:“三师兄,那个家伙这般厉害,会不会就是你上回在怀庆城里遇到的那个戴铁面具的高手?”
西门瞳略一沉吟,道:“好象不是。我所遇过的那铁面人身形高大魁梧,足有八尺以上,刚才那人我远远瞧见,至多不超过七尺身高,且有些瘦削,远不及铁面人壮硕。”
厉虎道:“他娘的,这回碰到的高手当真不少!看来这里还得多加派些人手防卫才行,再要被人家摸了进来可就糟糕啦!”
他眼光一转,瞧见了先前华不石一直盯着的那双足印,道:“这就是那家伙留下的脚印么,我过去瞧瞧。”
然而他还未及抬步上前,就听得华不石喝阻道:“站住,不要过去!”
厉虎一愕,问道:“老大,怎么了?”
华不石道:“那足印四周全是剧毒,你若沾上,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厉虎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这世上哪有甚么毒连老大也不能解的?这脚印我怎么一点也瞧不出有何古怪?咦,那边草叶好象卷起来了!”
那一双踩在草地之上的足印看来本是十分普通,没有任何异状,然而就在厉虎说话的片刻之间,但见足印四下里的青草忽然蜷曲枯萎,一棵种在草地的牡丹花树,叶子也瞬时变成了黑色,纷纷坠落了下来!
方圆四五尺之地,竟仿佛是被一团无形的火焰烧过一般,瞬时成了焦黑颜色。眼见此景,厉虎不免瞠目结舌,实难想象世上竟有如些厉害之毒!
华不石道:“此毒之烈,触者立死,就连服用解药的机会都没有。厉虎,你速叫几名弟子,在距这脚印三丈处建起一圈木篱笆,将其围住,省得旁人不明所以地走近,徒然丢掉性命。”
到了现在,华不石也已明白了先前在屋里煮药试毒时,腾起的雾气为何会突然向窗口涌来。在那黄雾之中本是聚集了极强的解毒药力,而站在窗外窥视之人却身怀绝世毒功,这世上天性相克的物事之间,必会产生出某种感应,是以黄雾才会突生异变。
而即便是修炼毒功之人,若不是想要着意伤人,平素也自会收敛功力不至于外露,站在窗外之人大概亦是因为感应到了屋内的药力,不知自觉之间激发起体内的毒功,才在草地上留下了如此剧毒的一双足印。
心里记起了煮药之事,华不石连忙转身快步走回了屋内。
房间里的雾气早已散去,那只大火炉虽还未曾熄灭,炭火却早已黯暗了下来。没了火力,那只铁锅里黑乎乎的药液也不再沸腾,只袅袅冒着少许热气,而铁架上的大瓷盅里,毒血重新变回了暗红颜色,已然开始凝结。
看到这些,华不石不由叹了一口气,心知被那名神秘的布笠客这么一打搅,今夜耗费了不少气力的煮药试毒之举,可算是半途而废了。他一转头,却瞧见卜望畏畏缩缩地站在墙角,两眼发直,满脸皆是惊惶的神色,整个身体都不自禁地籁籁发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处。
华不石心中一动,想要出言询问,却忽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嚷之声,有人大叫道:“喂!你们在干甚么啊?哎呀,怎么好端端把本店的门板都给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呀!”
听声音正是瑞德祥客栈的掌柜德叔。
华不石走出屋子,果然瞧见德叔带着两名伙计站在院中,正气鼓鼓地朝着几名的霹雳营弟子指手划脚,大叫大嚷,一旁的地上还摆着几块被劈砍开的门板。
原来刚才华不石吩咐建一道篱笆围住那双剧毒的脚印,这些弟子一时之间寻不到可用的木板,于是就地取材,把客栈各间屋子的几块门板给拆了下来。
德叔瞧见华不石出门,连忙走上前来,道:“华少爷呀,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一惊一诈地,还乱拆我店里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华不石却已沉下了脸来,打断道:“你问我?本少爷还想问掌柜你是怎么回事呢!你这客栈如此不安全,到了半夜三更有贼进来,若不是本少爷发现得早,也不知要丢掉多少银两!”
“有贼?”德叔一直在前面大堂,只听到后面有响动才匆匆赶了过来,那布笠客走得极快,他自然是没有瞧见,说道:“不可能啊!我们这瑞德祥可是老字号,周围大街上每晚都有人守更,哪里会进贼?”
华不石哼了一声,道:“本少爷还能诈你不成!刚才进来的那个贼人,我们这里几十人全都瞧得清楚,还有那边草地上的两只足印,便是他所留下的。”
德叔顺着华不石所指望去,顿时见到那双脚印四周草木枯萎的情形,不由得吓得脸色发白,道:“这……这脚印怎会这样?”
华不石道:“那贼人在此地施下了剧毒,才会有如此之象,此毒触者立死,本少爷一片好心,吩咐弟子建一道篱笆,将足印围住。你若是不信,不妨过去摸一摸,看看会不会死。”
只看那附近草木已变得一片焦黑,德叔早已经信了九分,哪里还敢上去触摸,苦着脸道:“可是……可是这屋子是本店的上房,院中围上这一大片篱笆,要等到何时才能拆啊?”
如今外面已有传说,德瑞祥客栈里住进了瘟神,如今再出来这么一大片篱笆围住一双剧毒脚印,以后再有人敢来住店才叫奇怪!
华不石却微微一笑,道:“此节掌柜的倒不必担心,此毒不去触碰,只要过上一年半载也就自行消散了,到那时候篱笆便也可以拆掉啦!”
一年半载?这篱笆要立这么久的时间,看来德瑞祥只有关门大吉了!
听了华不石之言,德叔只觉得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脚下一软,已瘫倒在了一名店伙计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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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寺位于城中,乃是孟津本地最大的禅寺。
龙马寺又名“龙马负图寺”。相传远古有伏羲氏前来孟津一带,带领先民渔猎生息,画八卦,造书契,正人伦,结束了结绳记事的蒙昧时代,开创华夏文明的先河。古人为了纪念伏羲,刻下了数十块石碑记载其事,供奉于寺内。
龙马寺声名在外,香火一向不错,但是今日进寺来的所有香客,都只能在前面的天王殿和普佗殿烧香还愿,若还想往里去寺中最大的那座观音殿,必会被僧众拦下。
这些守卫的僧众并不只有原马龙马寺的和尚,其中还有不少是少林武僧。
无尘大师,圆光大师一行从嵩山少林寺前来孟津,抵达已有三日,他们当然不会去城里的客栈居住,而是投宿到了龙马寺中。这一行少林僧众共有近百人,龙马寺的主持方丈大智禅师与少林颇有渊源,论辈份还是无尘大师的师侄,所以少林众僧住进来自是没有问题。
此刻天已近午,观音殿外守卫森严,数十名名持着棍棒和戒刀的僧人,将整座大殿围住,决计没有人能不会他们发现而靠近。
大殿之内,正当中供着一尊观音菩萨的彩绘泥像,在莲花上端然而坐,法相庄严,佛像前摆着的香炉中,几根残香尚在冒着青烟。
此处自然没有椅子,仅有几十只蒲团,是以殿中之人只能盘坐于蒲团之上。而在此地的九个人,皆是此番讨伐“富贵盟”的各路首脑人物。
东首是无尘大师,圆光大师以及“少林派”两名“圆”字辈高僧圆真和圆德,而西首则是“罗汉门”的方长生,刘元鹤,袁溪,和另一位长老钟元昊,北首则是“恶狗门”的华不石和楚依依。
在南边主位,坐着的一个白眉老僧,正是这里的主人,龙马寺的方丈大智禅师。
这座观音殿本是不小,仅有九人坐在其中显得十分空阔,而殿外之人都在数十丈外,殿中的众人若非有意大声喊叫,从外面是肯定听不见的。
“方某听闻,昨天夜里华少爷的客栈有外敌潜入,可有此事么?”出言相询的是方长生。
华不石道:“方掌门的消息当真灵通,昨夜确有人潜进了本少爷所住的福瑞祥客栈,被发现遁走时,还与本门弟子动了手。”
“竟有此事?”圆光大师略感惊异,道:“华少爷的住处防卫定然森严,此人既能遁走,本事想必不弱。”
华不石苦笑道:“何止是不弱!此人武功高强,怕是不在方掌门之下,而且精通毒功,他昨夜若是要杀我,本少爷大概已经死了。”
听了此言,方长生的脸上亦是露出凝重之色,道:“方某只是听在城中巡视的弟子说,华少爷所住的客栈昨天夜里传出枪声,必有变故,却没想到竟有此等高手潜入到孟津城,莫非是魔道中的首领人物么?”
圆光大师道:“对方派顶尖高手入城必定有所图谋,不若我们组织一些人手搜寻城中各处,便是抓他不着,至少也可寻到一些踪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