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鳞回到庄园,立刻就召集各方的主事,重新调派人手,加强岛上的防卫,尤其是对于那艘“宝船”,更是加派了数十人日夜在四下巡视守护。
陆秋鸿既得知了众人的逃生之策,也很可能会设法前来破坏,如今众人要想从这孤岛上脱身,就全靠这艘巨船,当然容不得有一点差错。
原先受命搜索全岛的十余家门派的高手,也被调回了庄园周围进行防守,而在岛上沿海岸的各处,则布下了十多处岗哨,相互守望,也随时监视此岛四周海面上的境况,若发现有船只靠近,便立即发烟火信号示警。
这么一来,如果陆秋鸿再向岛上派遣人手,立时就会被发现。而岛上的内鬼武功虽高,毕竟人单力孤,在这么多各派高手的巡视防守之下,想要再兴风作浪也不容易。
这等布置即便不是万无一失,但也算得上十分周密细致。
然而,这一天似乎注定不会风平浪静。午时过后,正当华不石回到了后院居住的小院,在屋中闭目养神时,白奕灵却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进来。
“公子师父,事情不好了!”白奕灵显是跑得太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华山派’的于长老要杀庄子里的那些仆人和侍女,朱师兄不让,他们就快要打起来啦!”
华不石闻言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陆秋鸿带着“万易门”的弟子悄然撤出此岛,原本在这座庄园中的众多仆从和侍女却未及逃走,共有六七十人。这些人全都不会武功,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是以唐紫鳞将他们关押在庄园角落的一处大院中,并派了几人看守。
却不知道于竣为何要杀这些人,而朱洪又怎么会与他发生冲突。
华不石和白奕灵急步而行,刚走近关押仆从侍女的那一处院子,远远便已瞧见院子前站了不少人,却是岛上的各家派中的高手。
那位于大长老狂傲的嗓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这些蝼蚁是‘万易门’的余孽,全都该死,于某今日定要杀了他们以除后患!你马上闪到一旁去,否则休怪于某以大欺小,手下不容情!”
“我刚才已经问过,他们都是粤境沿海一带的渔夫和乡农,只是受雇于‘万易门’在这庄园里作工而已,你怎么能滥杀无辜!”听口音应答之人正是朱洪。
华不石和白奕灵走到近处,只见院门之外的于竣,手中提着那柄“墨阳宝剑”,气势汹汹,满脸的杀气,看情形是要冲进院子去杀人,而朱洪则挡在门口,神色凛然,双手握拳,却是一步也不肯退让。门前的其他人则均在围观,不敢上前。
只听得于竣冷笑道:“他们算是甚么无辜?‘上清门’的那几根废柴就是被这些人所杀,可笑宝境老道竟然怀疑于某杀人!哼,今日我便先除掉这帮祸害,以免再出了事情,又要赖在于某人身上!”
原来宝境真人从岛西的山谷回到庄园之后,便找到了于竣,质问正德道长等人被杀时他的行踪所在。于竣被唐紫鳞分派掌管庄园周围的防卫,一直都在四处巡视,倒也有随行的几名弟子可以证明。
宝境真人见于竣有人作证,尽管心中仍存有疑虑,却也无话可说,随即拂袖离去。而于竣个性一向狂傲,受不得闲气,如今被怀疑杀人,心中更是大怒。
宝境真人是“武当青岩宫”之主,身份和武功俱是极高,于竣自知未必是他的对手 ,当面倒也不敢与他翻脸动手,等宝境真人走后,于凌怒气勃发,便提着宝剑来到这处院子。
这数十名仆从和侍女一直被关押在这院子里,门外有人看守,根本就不可能出去杀人。但于竣却不管这许多,他来到此地,也并不是真的想寻找凶手,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杀人泄愤而已。
而此事却正巧被朱洪遇见。朱洪平素憨厚老实,却颇有仁侠之心,于竣要冲进院中去杀人,原本被指派看守此院的几个江湖门派中人虽然嘴上劝说,却都不敢当真阻拦,招惹于他,倒是路过此地的朱洪横出一头把于竣挡在门外。
于竣是“华山派”的长老,而朱洪只不过是“恶狗门”的第三代弟子,两个人在江湖上的名望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可是此时,朱洪面对着于竣却毫无惧色,嘴里说道:“于长老,你说他们杀人,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要想进院去杀人,就拔出你那把宝剑来,先和我分一个胜负再说!”
于竣“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于某要打发你何须拔剑?我就用这双拳头,十招之内不把你打趴下,我这个于字就倒着写!”
于竣武功高强,自然全没有把朱洪这个小辈放在眼里。
而此时,华不石和白奕灵已经分开人群,来到了近前。
于竣目光斜视,已瞧见了华不石,嘴巴一撇,道:“华少爷,你门下的这个后辈没大没小,无端拦挡于某锄除凶手,今日于某就替你教训他一顿,华少爷不会见怪吧?”
华不石却板着脸孔,冷冷道:“我‘恶狗门’的弟子,从来就用不着别人教训!于长老口出狂言,说要教训小徒朱洪,本少爷倒想看看你有甚么本事!”
朱洪的武功和于竣相比,仍有一些差距,他毕竟太年轻了,这一点华不石当然明了。但这位大少爷亦是知晓,朱洪个性刚强,先前在听涛阁中,于竣言语狂妄,折辱古姓书生,就已使得朱洪义愤填膺,在现在这等情形之下,他是绝对不肯退缩的。
对于习武者来说,有时候勇气与实力同样重要,若没有敢于迎战强敌的勇气,纵有再好的习武天赋,也永远达不到绝顶高手之境。
这院子里的一众仆众待女都是无辜者,华不石和朱洪一样,亦是不能眼看着他们被于竣无端杀死,如今被情势所迫,这一场架已是非打不可!
既是如此,华不石言语之间也就毫不客气!
这“恶狗公子”态度如此强硬,居然比挡在门前的少年还嚣张,却是出乎于竣的意料之外,这位“华山派”长老眼中凶光更盛,却咯咯怪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这小子如此狂妄,原来是华少爷教的好徒弟!”
华不石却并不理会于竣,转过脸对朱洪说道:“你想必还记得在听涛阁中我对你说过甚么,不过武学之道,强弱也并非一成不变,‘震山掌’的第十九式,你可练熟了么?”
朱洪脸上掠过一丝思索的神情,但瞬间便已恢复了坚定,嘴上说道:“朱洪已经练熟了!”
华不石道:“好,那你就去和于长老过上几招吧。”
朱洪应声称是,上前一步,双臂一展,已摆开了“震山掌”的起手架势。于竣则站在当地,脚下不丁不八,手臂扬起,“墨阳剑”已飞出数丈,连鞘插入了一座假山的石缝之中。
他毕竟是堂堂“华山派”的长老,与朱洪这个后生晚辈交手,若是还要依仗着宝剑之利,定会被人耻笑。所以于竣弃剑不用,而且决定要依言在十招内打倒这个方脸大耳的少年。事实上在于竣看来,象他这样的大高手,即便空着手,在十招内取胜一个后辈,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于竣这么想,当然有他的道理。他年过四旬,已在江湖上成名二十余年,不论是武功招式,还是轻功身法,以及内功修为,乃至与人拼斗的经验,都比面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强得太多。
于竣甚至有些不明白,这个少年向他挑战的胆量从何而来,莫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朱洪却完全没有轻视对手,在听涛阁中,华不石曾经对他说过,和于竣交手,他只有十分之一的胜算,对于师父的判断他向来深信不疑。而于竣的武功,朱洪在听涛阁中也已见过,确实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
这位华山长老能凝成剑芒,可见一身内力修为也已大成。
但是,华不石刚才又说过,“武学之道,强弱并非一成不变”,这句话的意思,朱洪也已经领会。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朱洪尽管在种种方面均处于下风,但是仍有一项,朱洪能够强过于竣的,那便是力量。
朱洪的体格本就十分健壮魁梧,长年在“恶狗别院”的“玲珑屋”中借助机括之力习练武功,身体的力量,绝非寻常武者可比。而“华山派”的武功却是以灵动奇巧而著称,若论力量,于竣定是不如朱洪。
这便是朱洪仅有的一项优势。
如若于竣有利剑在手,朱洪的这一优势几无用武之地,因为以于竣的轻功和剑法,朱洪根本不能近身,也就无从去和对方比拼力量。但是现在于竣舍剑不用,朱洪便有了机会。
于竣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所想,他脚步一抬,就已欺到了朱洪的近前,右拳抡起,飞劈对方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