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刚语目光一凛,道:“原来你就是‘铁嘴鳄’莫问天!”
这捕头周雄,竟是“恶狗门”的师爷莫问天所扮。他昔年追随华天雄,纵横于中南三省黑道之上,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诡计多端,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凶人,葛刚语自是听说过。
“爹爹,他们人多厉害,我们不如暂时认输投降,也好求条活路。”在葛刚语耳边说话的,却是他的四儿子葛百熊。
听了此话,葛刚语几乎要气得吐出血来!
如果“恶狗门”是正经的白道门派,投降或许还是一条出路,可是这“恶狗门”是黑道起家,莫问天本就不是善类,更不要说那位杀人不眨眼的门主华天雄。
黑道中人行事从来就不讲江湖道义,对于敌人也一向赶尽杀绝,不会留情。即使华天雄和莫问天退出黑道多年,这等作风也定是不会改变。
此时投降,根本就和送死无异!
而此时说出要投降的话,只是徒长对方的气焰,灭自家的威风!
葛刚语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想死就杀出去!只有回到堡中,才有活路!”
尽管“葛家四金刚”没有多少胆气,对父亲的话却一向遵从,不敢违抗,见葛刚语如此说,也只得各自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莫问天道:“葛老大,既然你不知死活,就别怪莫某人不客气了!”
他的这句话还未说完,葛刚语却已抢先发动!
葛刚语大吼一声,声如洪钟,又如龙吟虎啸,飞身向前冲出,直扑莫问天!
这一招气势滔天,比先前的攻击声势强了数倍,施展的正是少林正宗内功心法“龙象般若功”,莫问天只感觉层层罡风扑面而来,急忙运动真气,贯注于双臂之上,准备要挡架对手的全力一击。
然而,莫问天却挡了一个空,葛刚语竟忽然退了!
他根本不是要拼命,而是要逃走!
他身形一晃,又退到了原地,朝着相反的方面冲了过去!
葛刚语适才的扑击虽是虚招,却实在装得很象,就连莫问天这种老狐狸也不免被他骗过,一时之间愣在当地,来不及出手阻击。而葛刚语真正冲击的,却是“葛家堡”大门的方向!
不过,葛刚语想到冲入大门,也并非那么容易,因为门前还站着朱洪和厉虎,要冲出去,他还必须过这一关。
却只见葛刚语双手一探,已分别抓住了葛青龙和葛百熊的腰带,身形不停,朝前直奔,竟有要带着两个儿子一同冲出包围之势。
而朱洪和厉虎两人则并肩而立,一人挺着利剑,一人立着铁掌,挡在葛刚语的正前方!
双方距离仅有九尺之时,葛刚语忽然一声吼叫,右手一挥,把葛青龙用力扔出,只见葛青龙一个硕大的身躯被掷起七八尺高,朝堡门直飞了过去!
葛刚语的武功比起“葛家四金刚”当然要强上许多,朱洪和厉虎只有合力阻挡,才有把握能够挡下此人,若是跃起拦截,固然可以将被抛到空中的葛青龙击杀在当场,却必定会给葛刚语突围而出造成机会。
在此情势之下,拦下葛刚语当然是比击杀葛青龙重要。朱洪与厉虎极有默契,瞧也没有瞧从空中飞过的葛青龙,而是二人并肩齐上,径直扑向迎面奔来的葛刚语!
双方均是奋力疾冲,瞬时之间就到了近前,却只听见一声闷响,葛刚语的双拳已击在了厉虎的剑上,而朱洪的掌,却打在了葛百熊的前胸!
厉虎被震得连退了三步,他的“蛇翼剑”虽是斩金削铁的宝刃,却伤不了葛刚语贯注禅门内力的双拳,而葛刚语身形疾冲,已趁势脱出了包围,来到了“葛家堡”的大门口!
最倒霉的则是葛百熊,被朱洪的“震山掌”击中前胸,扑倒在地上,口吐血沫,眼见已活不成。
适才的这一招交手,葛刚语对厉虎发出全力一击,将他逼退,取得了突出包围圈的一丝间隙,而对于从另外一侧攻过来的朱洪,葛刚语则是把葛百熊顶了过去,让他硬生生地捱了一掌!
葛刚语冲到门前,手掌一托,便接住了刚才被自己扔过来的长子葛苍龙,再飞起一脚,踢开了拦在面前的一名“官兵”,身形一蹿,已进了城堡的大门!
从飞掷葛苍龙,到冲过朱洪厉虎的拦截,然后接住儿子蹿入堡门,葛刚语的行动兔起鹘落,不但速度极快,出手更是十分利落。而更加难得的是,他为了逃生竟以两个儿子为饵,先掷出葛苍龙引诱对手跃起截击,再用葛百熊硬挡朱洪的一掌,可谓是狠辣到了极点!
虽然总算救回了一个儿子,但那葛百熊却被开山碎石的一掌当胸击中,断然没有了活路。
葛刚语一进大门,立时吩咐庄丁道:“拦住敌人,关门!”然后将手中大儿子葛苍龙放在了地上。这葛苍龙被父亲一掷一接,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站在那儿两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葛刚语却翻手就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喝道:“发什么愣,快到后面码头上去!”
他平时对儿子甚是骄宠,但此刻却声色俱厉,一改往日的作风。
葛青龙懦懦道:“可是弟弟还在外面……”
葛刚语大怒,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道:“现在连你我的命都保不住,哪还管得了那许多,快走!”
他十分清楚,对方既已冲到了大门前,这个堡门就不可能再守得住,手下的庄丁人数虽众,最多也只能够抵挡一时,恐怕过不了多久“恶狗门”的一众高手就要冲杀进来。
现下已到了生死关头,自是赶紧逃命要紧,门外的那三个儿子也只得舍弃了。
葛青龙不敢迟疑,转身就朝着堡后奔去,葛刚语也跟在儿子身后疾行,嘴里却不住地吆喝周围的庄丁到门口去抵挡敌人。
“葛家堡”规模宏大,若按庭院计算,有超过百进院落之多。葛家父子走的是通往堡后码头最短的路径,径直穿过了数间院子,沿着小径疾速奔行。
葛刚语十分气恼,想到经此一战“葛家堡”定然损伤惨重,四个儿子只怕得死掉三个,不由得睚呲欲裂,头顶冒火。他一面跑着,心中已把“恶狗门”咒骂了几十遍。
所幸的是,只要逃到码头,坐船驶到湘江之上,想必就能确保一时的平安,等“衡山派”的高手抵达之后,再将城堡夺回,到了那时,一定要把“恶狗门”的一众人等杀得一个不留!
正当葛刚语心中想着要把别人杀得一个不留的时候,就突然发现他自己的儿子葛青龙直挺挺地死在了地上!
葛青龙原本跑在前面,当经过一处墙角时,从墙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颈,然后葛青龙就如同一截被砍断的木头,向下栽倒。
就连跟在身后数丈之外的葛刚语,也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葛青龙的颈骨竟被这一只手象捏麻花一般地捏断!
葛刚语立时站住,双眼眯缝,盯着身前的那处墙角。
一个人从墙角后走了出来。此人面容凶厉,须发斑白,一双手掌骨节棱棱,显然外门功夫已练到了极致。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袍,上身比下身长得多,两条手臂亦是极长,足能及膝,看上去十分怪异。
根本无须询问,葛刚语就已经知道了此人是谁。除了“恶狗门”主华天雄,江湖上没有人会有如此奇特的身长比例!
葛刚语片刻之前还紧握着双拳,怒火冲天,如今见到华天雄,却忽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脸上的神情顿时沮丧下来。
面对着昔年“黑风录”上排名第五十六位的煞星,绝大多数的江湖人都会吓得肝胆欲裂,难有多少斗志。
葛刚语望着站在面前三丈之处的黑道凶神,嘶声道:“华天雄,我‘葛家堡’和你们‘恶狗门’素无怨仇,你为何要杀我爱子,夺我的城堡?”
华天雄目光斜藐着葛刚语,道:“你‘葛家堡’勾结‘衡山派’,要对我四派不利,这便是你们的取死之道!”
葛刚语道:“哪有此事?我‘葛家堡’ 往日虽与‘衡山派’有些往来,却已经有多日未和他们通过消息,怎么会对贵派不利?”
华天雄冷笑道:“葛老大,到了现在,你又何必再做抵赖!不管有无此事,今日便是你‘葛家堡’的灭亡之时,莫非你还想拖延些时间,等‘衡山派’的高手来救你不成?”
葛刚语道:“华掌门武功盖世,十招之内便可取葛某人性命,我又怎敢做那种打算。只是葛某自问从来未曾得罪过‘恶狗门’,想请华掌门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生路,有什么条件华掌门尽可提出,葛刚语一定照办。”
他居然在求饶。
华天雄望着葛刚语的脸,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此时投降求饶,本是毫无意义之事,象华天雄这种在黑道上纵横多年的人物,自是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既然已经出手,就务必要赶尽杀绝,决不会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