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合市的夏天总是来的那么早,市民常说‘无中有合,取夏离春。’可话虽这么说,但在中合也不是没有春季,十字街卖红薯的小贩一走,比金子还贵的方寸地立马成了黄百山表演的舞台,各种糖艺看的人是眼花缭乱。舞干戚的刑天,踩火轮的哪吒,托宝塔的天王,各色各样的神话角色在这位年近60的大叔手里活灵活现。路过的行人有带孩子的看这玩意儿新奇美观便走上前瞧瞧,黄百山也是个热心健谈之人,所有糖人他只卖10元,有时看哪家孩子生的可爱便直接送出,有街坊邻居问他这样做生意岂不是亏本买卖,他便笑笑不说话。其实黄百山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南方的大城市工作。自己老伴走的早,孩子们也很孝顺,打过好几次电话想把父亲接过去但是黄百山都拒绝了,说中合他住惯了,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也习惯了这里的人,子女没办法,只好每个月多寄些钱给父亲。黄百山说自己的退休金够养活自己了,可家人还是每个月都坚持汇款,黄百山年轻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爱把弄器物,东凿西刻玩儿的也是不亦乐乎,后来不知跟着哪里来的一个师傅当了几年学徒掌握了一门糖人手艺。这老来无事,便买了些器皿工具一块儿推将出来在街边摆起了小摊,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和街坊说说话和行人聊聊天。一开始只是捏糖人,后来由于黄百山手艺精湛为人厚道,买他糖人的人到多起来了,渐渐的竟也赚了些小钱,子女看自己父亲每天开心的同时还有事可做并能附带盈利,索性又出了一笔钱给父亲扩了一下摊位,加了个冷柜,也能卖些冰棒冷饮什么的。这样快到春夏之际黄百山就推着他的小摊子拖着他的冷柜来到十字街做着他的小本买卖,所以街坊邻居只要一看见这位糖艺大爷出现在街口就知道中合的春夏要来了。
这黄百山的摊位后面不远便是一所高中,中合虽不是顶尖的一流大城市,但是对教育却是抓的很紧,优质高中数不胜数,而这其中的佼佼者便是后面这所中合八中。每年从这儿考上重点高校的学生多如牛毛,不仅校园占地面积大,硬件设备更是全市之最,篮球场,健身房,游泳池,学校甚至最近还专门斥资建造了网球场。渐渐的中合八中已经成为了一所硬软件皆备的全国名校,并且打败了众多名牌高中在中合高中生教育界独占鳌头。但就是这所看似完美的学校其中也不乏些捣蛋惹事份子,由于家境富裕而进入高校但却对学业并不上心,逃课玩耍更是家常便饭。
“黄叔,两瓶汽水。”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摊位旁响起,黄百山低头正和着糖稀,瞥眼看了看表,上午十点,不由地笑了,用抹布擦了擦手,从冷柜里拿了两瓶橙味儿罐装汽水。抬头便见一个少年身着黑色运动服,利索的短发,齐眉的刘海,眉毛细长,双眼有神,皮肤微白,180左右的个头,瘦瘦的身形顶着炎热的太阳不停的用手擦着脸上的汗珠。“来了,你小子又不上课,跑出来瞎晃,你母亲上次还问我时,我还说你最近老实了,高考在即努力学习了,看了这话说的有点儿为时过早啊。”黄百山将两瓶汽水递到少年手里说道。“哪有,黄叔,我这最近每天都复习到三更半夜的,这早课太困,我请了个假出来提提神。”“怕困是真,请假是假,年轻人别总给自己找借口,做事要认真,现在你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能松懈。”“知到了,黄叔,您现在怎么比我妈还唠叨,要不您当我爸得了”男孩儿接过汽水便随手开了一瓶,大口牛饮起来。“凉,慢点儿喝。”黄百山拿了写纸巾递给少年笑道:“你个臭小子,你妈不容易,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可得好好干别让她失望。”少年接过纸巾摸了摸嘴,将口易拉罐丢入了垃圾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快下课了,我得回去了。哦,对了黄叔我零钱空了,回头再给您。”“不急,赶紧回去上课吧,对了下课让楠楠来我这儿,她要的东西我做好了。”“知到了。”还没等黄叔说完,少年便已跑远,回头应了一句便回学校去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哟。”看着少年消失得背影黄百山露出淡淡得笑容,看了看表又继续和起那半盆糖稀来。
中合八中的室外操场是一个标准的田径场,用于平时举办运动会和外校比赛,男生下了课爱在这里放松跑步,或者在中央练习运动项目,两边的观众席是舒服的软椅,并用顶棚围起,使得在夏季也能遮阳透风,女生下了课也爱在这里聊天看书。夏季的校园里,在这片座椅上总不难发现一抹春风般舒凉,秋夜般宁静的倩影。粉色的连体蕾丝裙,洁白的帆布鞋,及腰的乌黑长发下是生有一对水灵灵的大眼和娇润朱唇的雪白鹅蛋脸。胡雪楠好似八中移动的风景般在这片观景台上打发着她的课间,有时会和同学走来坐下聊会天,有时会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会书,吹吹夏风,望望远景。不仅相貌出众,胡雪楠还是中合八中有名的才女,不但家境优越,各项成绩均在年级名列前茅,她的油画作品在年年举办的中合高中生画展里在也已是常客。与其他利用一切时间学习的学生不同,胡雪楠善于分配自己的时间,专业课与艺术爱好她两样平衡的很好。胡雪楠的父母都是老师,身为美术学院教授的父亲对女儿从小就耳濡目染,发掘了其在绘画上的过人天赋。身为国文教师的母亲也让其有了金书玉卷的成长环境。二人很开明,对女儿也十分的信任和支持,这一举措更是培养了胡雪楠独立自主的个性和自律自控的能力。
时间已近中午,温度也开始高了起来,雪楠抬头看了看操场的挂钟,还有10分钟上课,阳光斜照着挂钟在地上拉起了长影,两三只麻雀懒懒的立在棚沿,跑步的学生放慢了步伐,体育课的老师开始在中央一件件的摆起了器材。雪楠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一个小本,上面别了个暗棕色梅花纹的精致钢笔。打开本,旋开笔帽,看着眼前的景物,雪楠慢慢勾勒起了线条。正当她聚精会神之际,猛的感觉脸颊一凉,“马少北!”一向恬静温柔的俏脸被这略显幼稚的玩笑画了层红晕。雪楠捂着脸回头,阳光下的孩童多了些俊朗,夏风中的少年添了些稚气。莫笑懵懂痴少年,莫叹风尘醉佳人。好似手中那听汽水,在夏日的炎火中,散着属于自己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