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洗手间。
宋雪稚坐在马桶上发呆,老彭在外面拼命的拍门。
“宋虞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使手段爬了宗先生的床?”
“大概吧。”
“大概?你知不知道宗家那位爷性格多乖张?他要是想废掉你,谁都救不了你!”
老彭恨得咬牙切齿:“找谁当金主不好你找宗先生,你不知道他有未婚妻吗?你不知道他今天订婚吗!”
“是吗。”雪稚有些恍惚,她前一秒还在因为坠楼吐血,下一秒就成了‘宋虞’。
而现在突然听说这个宋虞昨天晚上还爬了某个大人物的床。
可笑。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给我关禁闭!省的出去给我惹麻烦!”
老彭锁上卫生间的门,气的火冒三丈,他就是一个不太正经的猎头,专门给有钱人介绍漂亮女人当秘书——说白了,就是个老鸨子。
但昨天作为荣城知名老鸨子的他竟然马失前蹄被宋虞钻了空子!
宋虞作为傅总的秘书,竟然在傅总妹妹的订婚仪式后爬了傅总准妹夫的床!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老彭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把宋虞塞进马桶再教育一回。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雪稚从隔间里出来,游魂一般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这张新脸。
眉眼和她上辈子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大相径庭,涂了脂粉的脸,艳的有些放荡。
手指轻轻抚在脸颊,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声呜咽,雪稚心思恍惚,慢半拍的看向最里侧的隔间,然后更加恍惚了。
从隔间里爬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圆圆的杏眼乌黑透亮,噙着一泡泪水,趴坐在地板上胆怯的望着她。
这小孩该不会是从马桶里爬出来的马桶神吧?重生一回,雪稚现在很是封建迷信。
“小朋友,你有事吗?”
“哈喽?”
“你爸爸妈妈呢?”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小孩儿只管可怜巴巴的掉眼泪,一句话都不肯说。
雪稚也就不再问,靠近几步和他蹲在一起,呆呆的看地板。
过了会儿,她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头看去,小孩儿黝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努力拽着衣角往她怀里爬,一边看她脸色一边小声呜咽,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
雪稚失笑,朝他歪了歪头,“你喜欢我呀?”
“不喜欢!”小孩儿吼了一声,卯足了劲要往她怀里钻,明明怕的眼泪汪汪,却固执的像只小兽。
雪稚心软了。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兴许也会像这个孩子一般漂亮聪明。
小孩儿钻进她怀里后就不动了,暖烘烘的一团,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偷偷地看她。
见她看过来,凶狠的皱着鼻子吼道:“虽然我允许你抱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同意你当我妈妈!”
“…好。”说得好像她很愿意喜当妈一样。
雪稚有些疑惑的应下来,伸出手拍着他的后背,拍了几下,手掌心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她脸色一变,急忙去摸孩子额头。
滚烫!
“你发烧了?!”
老彭不知道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她能等,孩子不能等,再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傻了!
正焦急间,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轻地敲击声,“傅为念,出来。”
男人的嗓音冷冽,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问白菜多少钱一斤。
可这声音听在雪稚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个男人,拽着她要她去把孩子打掉!
傅云疏!
雪稚还在愣神,怀里的小孩儿呜咽着哭出声,拼命地往她衣服里钻,脸上表情恐惧到无以复加。
“我不出去!我打碎了爸爸的相框,爸爸会打死我的!我反悔了,我同意你当我妈妈,你别不管我!”
爸爸?
傅云疏的孩子?
她僵硬的抱住孩子柔软的身躯,“你别出声,我们不出去。”
小孩儿立马乖乖的抿紧嘴巴,小手搂紧她的脖子紧张的看着她。
门外傅云疏不紧不慢的又敲了两下门:“出来,别让我进去抓你!”
小孩身体一抖,有些犹豫的松开了手……
“别怕,只有混蛋才会欺负小孩子。”雪稚紧紧抱住他,傅云疏自持清高,怎么会进女厕所?
果然,门外沉默半晌,道:“那你就死在里面吧。”
脚步声响起,他走了。
可是不等雪稚松口气,脚步声蓦然去而复返,‘哐’的一脚踹在了厕所门上!
小孩儿被吓得哇哇大哭,雪稚手忙脚乱的哄着他,眼角余光里看见傅云疏冷着脸大步走进来,不等她躲,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甩去了一边!
男人居高临下,眼里没有温度,剪裁得体的西装皱着,衬衫扣子也开了两颗,这不是他的作风,但也暗示着他此时心情很不美妙。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男人冷冷的瞥过来,黝黑的眸子寒意四起,如同一阵寒风,一寸一寸让她暴露在外,令人毛骨悚然。
雪稚打了个冷战,生硬的避开这道让她很不舒服的目光,想要去抱失声大哭的孩子。
不料,她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双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了脚底!
“你什么意思,没看见孩子在哭吗?!”她怒视傅云疏。
傅云疏对于雪稚的急迫有些厌恶,目光愈发冷冽:“爬我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不礼貌?”
谁爬他的床?他掉粪坑里了吗嘴怎么这么臭!
雪稚一瞬间气血上涌,“我瞎了眼才爬你的床,我睡王八壳上都不会去你床上!”
男人本就冷冽的面容因为她这一句话变得更加可怕,脚上力度也加大,疼的雪稚死咬着牙才没有痛呼出声。
“宋虞。”看着面前这张和她相似的脸,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傅云疏说话都带着冰碴儿:“你觉得我对你这张脸容忍度很高吗?”
这个名字让雪稚一愣,对,她现在是宋虞,不是宋雪稚。
只有宋雪稚才会对傅云疏百般容忍千般骄纵。
慢慢咬紧牙关,雪稚猛地抱住傅云疏的腿,一口咬在了他小腿上!
傅云疏始料未及,立刻缩回踩在她手上的脚,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
“看不见吗?我打狗!”
雪稚把颤抖啼哭的孩子塞进隔间,随手抄起厕所里的拖把就往傅云疏身上抡去!
傅云疏躲避不得,竟然被她得手了一次,这拖把连汤带水还有异味,打在人身上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傅云疏躲了两下就恼了,抓住拖把怒视雪稚:“你找死!”
雪稚才不理他,二话不说拿起脚下的纸篓就往他脸上按!
傅云疏呆住了,手指痉挛般颤抖着,难以想象自己脸上满是沾了污秽的卫生纸……
趁他发呆的功夫,雪稚打开隔间抱起孩子转身就跑,一气儿跑到冷清的树林里才停下来。
她累得够呛,想把孩子放下来歇一会儿,却发现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脚着地。
“你对土过敏?还是对花草过敏?”
小孩儿吸吸鼻子,“什么都不过敏,我就是想让你抱我,你别把我送回去,我害怕。”
“怕傅云疏?”
“也怕傅暖姑姑。”小孩儿落寞的低下头,埋在雪稚胸膛里闷闷的说:“他们都不喜欢我,你千万别学他们,这样不好。”
雪稚有点心酸,又有点想笑:“所以你就跟着我?我可是陌生人啊宝贝儿。”
“你不是!”小孩儿却认真的抬头看她,坚定的说:“我在爸爸卧室见过你。”
“……”
雪稚有点迷茫,不是说爬的是‘宗先生’的床吗?什么时候傅云疏换爹改姓了?
来不及细想,雪稚抱着发烧的孩子去了就近的医院,交钱领药,在病房住了下来。
虽然很不想看见傅云疏,但多少应该打电话通知一声。
问小孩知不知道家里其他人手机号码,小孩儿眉毛一挑,很骄傲的说:“不用打电话,我爸爸很厉害的,每次我犯了错离家出走他都能找到我!”
然后再关他几天禁闭。
小孩眉飞色舞的夸自己爸爸厉害的要死,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随着他越说越兴奋而逐渐深刻。
雪稚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傅暖给她看的监控视频上,从她房间出来的男人脸上也是一对儿漂亮的小酒窝。
哄着孩子睡下,雪稚睡不着,呆呆的看天花板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就合上了眼。
半睡半醒间,她好像看见有人踩着月光推门而入,靠在门上抽了一根烟,然后带着满身烟味走过来抱孩子。
孩子睡在里侧,想要抱他就不可避免的要越过雪稚。
陌生的气息覆在身上,鼻尖满是松柏的清香,雪稚眯着眼推了他一把:“沉死了,你这样礼貌吗?”
男人闷笑一声,嗓音懒懒的,烟味几乎要钻进雪稚四肢百骸。
“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