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上前两步捉住她乱舞的手臂,略一使劲便禁锢住了,他皱眉沉声道:“你醉了。”
花爻一挣脱,尖叫着跳着后退一步,右手大大的画了个圈,“没醉,我才没醉!呵呵,张青,呃,”她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摇摇头,“恭喜恭喜呀!呵呵。”她跳着到处跑着,左摇右晃的笑嘻嘻的围着漫天的雪花转圈,似雪地精灵般飞舞着。
她哼哼唧唧的唱着些奇怪的歌,脸上笑得越发灿烂。“好听么?”
张青看了会儿,也不多说,直接打横将她从雪花堆里抱了起来。
“呀!放开我,放开我!啊,娘亲,娘亲!血,血!”她惊恐的张牙舞爪,看着他身上火红的缎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记忆中那年那夜的那场大火,烧红了整片黑夜!
张青紧紧的把她圈在自己怀中,脸颊温柔的摩挲着她冰冷的脸庞,“别怕,别怕……”
花爻扑腾挣扎了几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张东篱别过脸,转身快步走开了。
张青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脸颊红红,鼻子红红,嘴唇红红,眼睛随着他的安抚也缓缓闭上了,双手却不自觉的勾着他的脖子。她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肩窝,吸了吸鼻子。脖颈处的衣服突然变得很贴皮肤,湿蠕蠕的。
“张青啊,张青呵……”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走向了屋内。
红烛高照,一室光明,相比于室外的冷冻冰人,此刻房间夹杂着微微炭火的气息以及其他一些别的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张青将她轻轻放在暖和的床上,却被她使劲的勾着脖子。她迷迷糊糊中说道,“别走,别走……”
他轻声哄着,“不走,我不走,小爻,我不走……”
似是听见了他的话,她满意的放松了神经,咂咂嘴,继续埋进他的肩窝。
不一会儿,婢女端来了醒酒汤,张青看着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让婢女放在桌上,退了出去。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缓缓的放平她的身子,掖实被子。他吹灭了红烛,静静的坐在她的床沿上,寂静的夜却异常舒暖人心。
他似乎听见她轻轻的嗫嚅什么,便将头勾了下去,靠近她的耳边。
她问:“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离开啊……”
衣服的前襟被她捉住,张青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打,害怕吵醒她。才拍掉她的手欲直起身子,一双小手却环上了脖子,双眸顿时瞪大。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神情,自己只觉呼吸有些急促,她好闻的女儿香气扑在他的脸上。
她小声的说着:“张青,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心顿时停了一拍,他突然不再掰开她的手,他想,梦,就让它更美好点吧。他双手撑着床面,就这样同她面面相对,他勾勾嘴角,一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摩挲着她的容颜,他眼神温软,用几不可见的声音说着:“傻丫头,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黑暗中有人的呼吸止住了一样,夜沉沉的静。
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睁开清透的眸子,仍带着闪动的泪花。小小的手臂缓缓将他圈进自己的眼前,她微微昂起头,小小的唇触碰着那男子好看的嘴,一寸寸试探性的拂过,如同溺水之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努力攥着,却又怕同归于尽。
张青一怔,猛然将她推开,“……不可以!”他站直身体,大口的呼吸着,忽然转身点燃了烛火。
烛光里,她双颊红红,眼神明亮而妩媚,她缓缓直起上身,靠在床沿上,苦涩的笑着:“你说喜欢我,可是却不可以。说喜欢我,却要娶别人,什么都瞒着我……张青,你的喜欢真的,好特别。”她从床上站起,扶着床沿直起身子,趔趄了一下,却仍迈着步子。
“你去哪儿?”
“啊,天这么晚了,我得走了呀。”花爻有些迷糊的傻笑着。
“你喝醉了!”
“醉了么?醉了好呀!醉了多好,”她低低的笑道,“你做得很好,如果不那样瞒着我,”她抬起头,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是会杀了你的!”
张青一顿,想扶住她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看着他眼中划过的失落的神情,花爻突然笑道,“呵呵,对,这就是我,白面修罗,杀人魔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对我不过是可怜罢了。”
“小爻。”
“别碰我!”她颤抖着甩掉他的手,“我在那里等了你一天,想了一天,守着那空空的茅屋,心却仍是满满的,可如今,”她茫然四顾,到处都是红得耀眼的窗花,灯笼,布帘……喜服。“在你的新府邸,热闹异常,光鲜艳丽,看见你,我却会忍不住的想哭,忍不住的想哭。”她低声啜泣着,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张青,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明明你心里有我,明明相爱,却要走到这步,连最后面对的勇气竟然也会没有?!”
“小爻……”
眼前的女子时而糊涂得让人心疼,时而又清醒得让人心酸。可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促成!
她抬起头,突然凄婉的问道:“你心里可有我?”却得不到回答。
“呵呵,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娶她的原因,”她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在那里替你想了好多好多,可是却傻傻的不愿意承认最是答案的事实。因为,你不喜欢我呀,所以,”她趔趄着转了个圈,扯下一块红布裹在身上,“所以,好看的嫁衣是穿在了别人身上,这些,这些,在你看来对我而言所以,都是理所应当呀!”
随着那女子的笑说着,张青的眼眸慢慢积聚着浓浓的情愫,怎么努力掩藏也再也掩藏不住,似狂风骤雨般缱绻在其中。
“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做着春秋大梦!原来是这样呀。”她的小手一寸寸的拂过屋内的点点滴滴,哭着笑着,走着闹着。
“可是,”她突然顿住,“为什么!就连我醉了,你都还要骗我!”她扯掉身上的红布,奋力的撕扯着。她像头受惊的野兽一样,野蛮,怖戾的绞着那方红布。
张青几个大步走上前,他用力一扯,“别说了。”他狠狠的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离他真的很近,很近。可以听见他分分秒秒的呼吸带着疼痛的节奏,可以感受到他脆弱生冷的心发出的暗哑枯竭的呼喊。
花爻奋力挣扎,他却禁锢更甚。眼中的寸寸挣扎慢慢瓦解,随着烛焰的跳动而变得阴沉昏暗。
敌不住她疯狂的挣脱,他扯过她将她禁锢到了床上,不等她挣扎起身,他已将她压在床上,如洪水猛兽般啃噬着她的嘴唇,许多言语似通过此种方式统统传达给她了。
她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发生什么事!
她扭着脑袋,哭着喊着:“走开,走开,张青,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可怜!!”
他离开她的嘴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喘气,眼神柔和却坚定的看着她。“花爻!澹台花爻!”
花爻愣住了。
“我爱你,听清楚!不是可怜,不是喜欢,是爱,深入骨髓的爱!”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眸子中的阴沉渐渐褪去却泛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她觉得心突然软软的,也暖暖的。
身子突然也软了下来,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是要走……”
缓缓他放开她,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嘴唇,“花爻,等我,朝音现在不能没有我……”
别过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我就可以没有你?”不想看他难过的表情,她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泪便滚落出眼睛。
他低低的叹口气,看着他身下无助的她眼中尽显落寞。
那一声叹似捶在了她的心坎上,她转回头,对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就什么也都释然了一样。
脸上浮现出璀璨的笑容,管是否是梦,管明日是否是自己的末日,管以后要面临什么。她知道,此刻他是她的所有!此刻,他说他爱她!这样,她已满足!何况,本就是不抱希望的开始,现在,对自己而言不是最好的答案么?
她温顺的抬起头轻轻的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的亲吻着他。她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沉重的呼吸就清楚的响在她的头顶。慢慢的她心境突然静了下来,她洋溢着幸福的脸蛋微微抬起,她触碰着他的嘴唇。
“澹台花爻,我爱你……”
管他什么刀光剑影,阴谋权势;管他什么家族利益,是非曲直。
他突然就不想管了。
就那样去吧,就这样爱吧!
“额!”女子双眸瞠圆,细白的脚趾也用力的弯曲。她紧咬着下唇,血液竟也渗了出来,汗如雨下。
男子微微一怔,缓缓将她上身放在床上,一点点的亲吻她的肌肤,他缓缓的让她不再那么紧张而疼痛,他爱惜而小心的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温柔的在耳边说着对她而言世上最好听的情话,“小时候是我帮你换洗的衣物,那天你在灵隐坡晒洗衣物,我竟见着了之前你五岁那年缠着我给你买的衣物。”他低低的笑着,带着磁性的声音分外好听。
她脸颊红红,似要滴血。那是她陪他去集市上,刚好看见了一个泥人匠在搓泥人,那泥人身穿好看的衣服却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她问张青那是什么,谁知他却红着脸一语不发。后来,回家之后,他竟像变戏法一样的给了她一件。她欢喜得要命,一直珍藏着。
似昨日记忆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满满的都是幸福,都是爱,嘴里也不自觉的呓语着:“张青,张青……”
似得到回应与肯定一样,男子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疯狂的想将她据为己有。他在用行动告诉她,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汹涌澎湃的爱恋,她在他心中是何等的地位。
红烛安静的落着泪,夜黑得深沉而寂寞……
即使只有这一刻,也要用力爱,狠狠爱!
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执着而不得,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坚守而得之。
是痛苦,还是快乐皆在人的一念之间。几番云雨之后,花爻疲惫而放松的闭上了眼。迷糊中,她仍能感受到他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滴烛泪滴在了烛台上,夜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