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朝音预想的因为去年乌智经过大战物资缺乏的情况却没有如预期所料想的那般来到。乌智犹如神助一般,物资源源不断的得到充盈,这让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朝音不得不担心害怕发生去年一般的战况,相持了两个多月的战役进入了胶着期。
冬日将至,两国竟默契的保持了一致,选择了休战。
长安城开始飘雪,冬日的第一场大雪随着休战的信息的带来也带给了人们新的希望,犹如瑞雪兆丰年这样美好的愿景一样。
长安街上行人都拢在厚厚的衣服里,行色匆匆,挑担卖着货物的货郎不停的搓着手,仍止不住低声咒骂着天气的严寒。
“哎呀!”挑担货郎整整一担子货物全部被人撞翻,还来不及卖出第一碗热汤就这样被人给撞翻了。
撞翻那货郎东西的人茫然的顿住了脚步,又缓缓的低下头,看了满地狼藉,才轻轻的“啊。”了一声,而身形却仍然未动。
那货郎见这人如此淡漠的神情,肚子里的火陡然窜上,他摔了扁担,扯着那书生模样的人的衣领,叫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啊!”
那人被这货郎揪着衣领,仍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般,他慢慢的伸手将手放在那货郎的手背上,微微抬头,迷惑的道:“你干嘛捉着我?”
那货郎火冒三丈,用力的推搡他道:“你这呆子!别跟老子装蒜!赔钱!赔钱!”
那呆子似乎听明白了点,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东西,再看了看被那人捉住衣服的手,突然闹了起来:“放开,放开!”他力气猛然增大,货郎猝不及防给他狠狠的推了开去。
货郎从地上爬起,正欲同那人厮打,却见那人如同疯了一般,轻轻的抚着自己衣服前襟的褶皱,表情温柔无比,嘴里也低低的说着:“没坏,没坏。青儿,你缝的衣服我没弄坏呢。”
货郎见这人仪表堂堂,如今才知晓竟是个疯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只好自认倒霉,拾掇起地上散乱的货物来。那人根本也没再理他,见衣服完好无损他也“大发慈悲”的饶了那货郎,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他脚步虚浮,几乎全部前脚掌着地,拖了一路雪花痕迹。货郎抬头见那人微微佝偻的背影,仍是不解气的骂了几句倒霉,再回头收拾时,却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雪地中。他惊喜的揉揉眼,将那银子拾了起来,抬头看时,却闻见了一阵淡淡的香气,细看时,却见一衣着平常的女子头戴面纱随着那地上的脚步印也往前走去了。
“算成赔偿。”那女子身后一男子的声音赫然传来,惊得货郎收回了目光,再看说话那人时,却见那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从眼前一闪而过。货郎笑嘻嘻的磕头谢过,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准备回家好好睡个回笼觉。
这天,真冷。
那神智有些失常的男子步履漂浮的飘荡着晃过了几条街道,停在了一个小胡同里,突然开口说道:“跟踪了我这么久,阁下,不累么?”
身后本是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的踱出一人的身影,那女子轻轻笑了笑,“狐狸先生果然是狐狸呢,为情所困还能警觉如此真让人好生敬佩。”
那人果然是独孤狸,他皱了皱眉,这世上能唤他狐狸先生的可只有那一个女子,而如今那女子却被囚禁在深宫之中。“你是何人?”
那女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诡秘的严肃说道:“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帮我?”独孤狸哈哈大笑,讽刺道:“我有何事需要你的帮助?”
女子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越发赞赏一般的说道:“你觉得呢?天下第一才子独孤先生还能有何事需要我的帮助?”
独孤狸转过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女子偏偏头,又道:“话说,独孤先生一生为了仕途奋斗,可如今为何连一分像样的闲差都没有呢?”女子不等他回答,“哦,对了,你早年得罪长公主,忤逆当今天子,如今,连大将军也给得罪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得到任何晋升的呢。”
独孤狸看着那女子,突然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今日得见,方才知晓原来,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女子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狐狸先生果然是只老狐狸。”那咯咯的笑声竟让人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一般。
独孤狸看着她,笑道:“如果你是刘灵我可以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而如果你是陈年年,”他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了。”
“哦?”女子疑惑的偏偏头,“此话怎讲?”
独孤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若是十分恨,可以毁天灭地,若是极端爱,可以玉石俱焚。若是无心,可以不闻不问,若是无情,可以超然世外。你,又是哪种?”
女子昂起头,不屑道:“无情无心亦能将所有仇恨都化为利刃翻云覆海。”似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霸道了些,女子缓和了下,又道:“独孤先生的长情难道就是要让心上之人莫名死去,不得瞑目?”
独孤狸眼中滑过痛苦的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仍是被那女子捕捉到了,“我不懂你说什么。”
“是么?青霞,和亲公主刘蝉的贴身婢女,曾经与你心意相投,也曾海誓山盟过,却因为你贪念官场功名而错过了远走高飞的最佳时期。后你辗转到了乌智,暗中帮助却再也得不到佳人的一句好言好语。几个月前,你私自将她带回了长安,”女子轻轻笑了笑,强调了一下,“当然,是瞒着正主的。可是前段时间她却莫名失踪了,你拥有不可忽视的实力,整个长安你早已翻了个遍,可这人,你找到了么?能让这么多人所寻无果,有这样通天本事又有这个理由对付她的人除了张青还能有谁呢?独孤先生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也不会相信你也会如愚昧之人一般自欺欺人呵。”
随着那女子一句一句的诉说着,独孤狸的心也一层层的冷了下来,这个女人身后究竟拥有多可怕的实力?他知道了张青太多的事情,何况,他连花爻,霍东篱都能对付的人又岂会在乎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青霞?自己偷偷的将那女子带了回来看来是早就被他知晓的了,他如此不再他的掌控之内,他自然会不踏实。
女子似乎会读心术一般,此刻更是在旁轻声说道:“不要觉得惊讶,人,总不会如表面所见的一样,而我,只不过比你们更具体的带了一张别人的面具而已。”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无声的笑了笑。
独孤狸莫名的心中一惊,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没对,可是一时却也想不起。他看着她,突然说道:“张家同你有何过节?你三番几次的针对于他?”
那女子理了理头发,嘴角仍是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过节?唔,是挺多的,他想让他(她)安稳,这真的十分不合我意呢。怎么办,这样的绊脚石,我只好费费力气给,搬了哦。”
独孤狸抿着嘴唇不再说话,陈年年也不着急,只是对那人说道:“张青这几年的变化你又不是不知道,独孤先生如此聪明之人难道还会在乎繁文缛节?既然他给不了你实现抱负的机会,先生还在犹豫什么呢?青霞已经不再了,难道先生要如同刚才一般行尸走肉的过完余生?哼,只怕先生肯,青霞也不会肯,青霞即使不计较,有人也不会放手的吧。”
独孤狸想起苏恒对自己的态度的转变,心也慢慢沉了下去。苏恒可以算成大半个张青,既然苏恒如今对自己都多加防范,可想而知那张青的确是对自己不信任了。再一想起青霞或许真如这人所言已经死于他手,他心中的怒火以及愤懑之情慢慢的充斥着胸腔。
女子略微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何况,先生不是希望朝音一统山河的么?这太子一旦掌权,朝音必将固步自封,再无所为,而这太子的坚强后盾可是他啊。”
独孤狸冷眼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还没恭喜陈美人身怀六甲,美人如此操心这事,也不知是腹中胎儿的福还是祸呵。”
陈年年抚了抚腹部,“她的儿子能做太子,我的为何不行?他能将你心爱之人随意斩杀,为何你不行?先生难道就没有一丝不平,怨恨?”
独孤狸看了看那女子,深感这女子攻心之术运得炉火纯青,女子不输气势的同他对视,独孤狸缓缓开口,“你是要毁了他呵。”对于早年在花间坊的查探,他对刘灵的一些举动早已在心中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宫闱中不乏秘史,而这些他也不当过问太多。
女子笑了笑,“先生,若你得不到青霞,而她偏偏要走,你不是也采取了禁锢她的手段么?”她剪剪双瞳纯善无比的看着他,“先生,你我可是同样的呵。”
独孤狸心中痛恨,是呵,不是他将她掳来,她也不至于莫名消失,什么样才是爱,什么样才算爱。再想想身边的人,他突然觉得命运很嘲讽,明明有情之人总会隔着一条河,而这桥,却总是搭不上。
“你想怎样?”
“很简单,用你掌握的实力,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张青失掉胳膊。”